第1章 我死后我妈疯了
因为哥哥要用脐带血治病,妈妈这才怀上我。
从此以后,妈妈便用这脐带捆住了我的一生。
高考前,妈妈跪在地上求我为哥哥捐一颗肾。
工作后,妈妈逼我把工资寄回家给哥哥攒彩礼钱。
我稍加反抗,她便会用血缘亲情压制我,让我听话懂事。
好,我会懂事的,懂事到连命也一起还给你。
1
妈妈打电话来问我这个月什么时候打钱回家时,我正在医院拿检查报告。
最近我总是尿血,腰痛,我自己的身体我也知道,恐怕是生什么病了。
医生看了我一眼,我匆匆挂断电话。
他似乎有些惋惜:“肾癌,晚期。”
“肿瘤体积较大,但好在没有扩撒,需要把肾整个切除。可你只有一个肾。”
我点了点头,自知时日无多,微笑着说:“谢谢医生。”
我转身离开时,医生看向我的眼神尽是惋惜。
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陆念,你挂我电话干嘛,我问你呢,这个月工资什么时候打过来。”
我看着检查报告,心如刀绞,不知不觉掉下眼泪,哽咽道:“妈,这个月的工资我想自己留着。”
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愤怒,“陆念!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忘了你是怎么来的了吗?如果没有你哥哥,我不会生下你的。”
我双眼含泪,胸口仿佛被勒住,喘不上气,声音颤抖:“可是我得癌症了。”
妈妈想也不想张口就骂:“别想着撒谎,我告诉你,这个钱你必须打。小时候就撒谎,长大了也改不掉这个毛病,不知道谁教的……”
耳朵里不断传来刺耳的叫骂声,我再也没有力气应付这一切,双手无力下垂,手机也应声落地。
本想着留着这个月工资,找个没人的地方小住一段时间,时候到了就跳海,这样也不会影响别人。
可现在,我却想我该死在那个肮脏的家里,等尸体发烂发臭,恶心他们。
我勾了勾唇,突然庆幸自己得了癌症,终于可以解脱了。
2
我向公司递交辞呈,一早买了火车票回老家。
家里只有妈妈在,她给我开了门,本来笑意盈盈的脸在看到我的刹那变的嫌恶,“怎么是你,我以为你哥回来了。”
我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拖着行李箱进屋。
她推搡了我一下,我差点站不稳。
“问你呢?你怎么回来了?”
我喃喃道:“我来给你送钱。”
妈妈一听喜笑颜开,赶紧拉着我进屋。可当我把行李往屋里带时,却发现我的房间换了锁,我的钥匙根本插不进去。
我拔出钥匙,看向一旁的妈妈,“妈,怎么回事。”
妈妈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哥哥谈了个女朋友,这间给你未来嫂子住了。”
我脸色一变,咬着嘴唇浑身颤抖。原来妈妈早就默认了我在这个家不该有位置,可她却像蚂蟥一样狠狠的吸吮我的血,逼我把每个月工资寄回家,只给我留微薄的生活费。
我曾想过反抗,可她却带着全家人来我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贱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快要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无所有,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
我抬脚用力一脚一脚地踹在门上,妈妈目瞪口呆,她显然没见过我这个样子,她想要将我拉开,“陆念你干嘛,这是你嫂子的房间!你疯了?”
我不顾她的阻拦,继续踹门,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我想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发泄在这道门上。
这门已经存在好多年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最终门还是开了。
我才意识到我腰痛了好久。
我拖着行李进屋,原来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房间里没有一件属于我的东西,只有那个女孩留下的各类昂贵化妆品,还有柔软清香的被单。
我一时怔住了,我本想把她的东西丢出去,可冷静下来我才想到,她又做错了什么呢?摊上我哥这么个男朋友她以后会和我一样惨吧。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转过身去,才发现妈妈躲在角落打电话,大概是在跟我哥哥控诉我吧。
她总是这样,喜欢躲在别人身后干坏事。
3
不多时,哥哥回来了,他脸上带着戾气,看我的眼神仿佛是要把我剥皮抽筋,完全不像在看为他捐了个肾的亲妹妹。
他抬手一巴掌甩在我脸上,“谁允许你动你嫂子的房间了?”
我脸上瞬间泛起火辣辣地疼痛,我摇摇头嘲讽道:“陆林,别忘了这些年你不工作是谁在养着你!”
他恼羞成怒,捏紧拳头冲着我的脑门,“那都是妈妈给我的!”
陆林本来要挥下拳头,可却被一阵电话打断,“喂,我在家,好的,我们等你。”
他脸上的暴戾烟消云散,整个人变得温和,冲着妈妈道:“妈,今天我女朋友过来吃饭,你多做点菜。”
妈妈这才走过来拉着我俩,“好啊,妈知道了。”
我把卡掏出给她,以后这些我都用不着了。
她欣然接受,笑盈盈的,“念念今天一起吃饭呗,咱全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妈妈又转头叮嘱我:“但你要懂事儿,嫂子的房间你不能占了,不让她会不高兴。”
我沉默着没说话。
妈妈只想着她会不高兴,可我呢?明明这间房是我的,我才是她的亲女儿。
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了好久好久,那个传说中的嫂子仍旧没有出现,等来的只有她的电话,说是今天有点事,明天再过来。
刚才还满怀期待,其乐融融的家庭,瞬间变了脸色。原来我只是沾他人的光,才得以窥见妈妈和哥哥的一点好脸。
看着满桌的菜,还有好多豆子做的食物,我才发现我终究是与这个家格格不入,妈妈连我对豆子过敏,小时候还因为吃了豆腐进医院的事儿都忘了。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吧。
一顿饭吃的并不开心,睡前妈妈叮嘱我不要睡嫂子的房间,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哥哥说明天就找人把门修好。
可我没有听,这就是我的房间,我自己带了床单在她东西上铺了一层。
我吃了安眠药,晚上睡得还挺好,也可能是人将要死了,不想太多所以安心吧。
可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打醒的,陆林一脚踢在我身上,“起来,妈叫你。”
“不是不让你睡这个房间了吗?你怎么脸皮这么厚,贱人就是贱人!”
我强忍疼痛,顺手拿了床头的水泼在他身上,“你别忘了你有颗肾是我的,嫌我是贱人割下来还我!”
他正要回怼,却被妈妈的喊叫打断了,“陆念你给我滚出来!”
一大早我又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
“我放在抽屉里的银行卡是不是你偷了?里面可是整整20万,拿给你哥娶媳妇用的!”
4
看着妈妈笃定的眼神,和哥哥看笑话般的表情,我就知道,不管我承不承认,妈妈的想法永远不会改变。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将成立。
可我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儿,“不是我。”
“不是你?可昨天睡客厅的只有你,我的卡又刚好放在客厅。”
我自嘲地摇摇头,看吧,不管我说什么,他们总能找出一万个怀疑我的理由。
“我不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但我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儿。”
“你要还想找回这笔钱,拿着身份证去银行挂失。”
妈妈去了,可回来时说钱已经被取走了。
她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唾骂:“就是你偷得钱,就是你!”
我沉默着看着这场闹剧,我这些年打回来的钱根本不止20万,我即使拿了又怎样,何况不是我。
可妈妈和哥哥并不打算饶过我。
妈妈拉着我往外走,我挣扎着挣脱,“干什么!”
“你不是说不是你偷的吗?那就跟我去警察局配合调查。”
我倒吸一口凉气,妈妈居然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警察局,到底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拼命后退不想去。
可哥哥却拿来绳子把我捆住,两人像押送罪犯一样押送着我去警察局。
一路上,所有人都向我投来鄙夷的眼神。
只要遇见熟人问这是怎么了,妈妈就会回答:“她偷钱。”
我哽咽着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没有人相信我,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谓真相。
看着那栓我的麻绳,我忍不住低头落泪,它和当初连接我和妈妈的脐带又有什么不同呢?它们都捆住了我的自尊,我的人生。
在警局我啜泣着做完笔录,警察便让我们回家,妈妈扬着下巴有些得意洋洋,“看吧,我就说是她偷的。”
哥哥也附和,“就是。”
我心如死灰。
在一个陌生警察的眼里,我看到了一丝同情,看吧,连外人都同情我,可妈妈不会。
我被拉着回家,传说中的嫂子站在门口,哥哥兴奋地跑过去抱住她。
可我总觉得她眼熟,等我走过去看清她的脸时,我崩溃了。
我发疯似的把她往外面推,“徐茵茵,你给我滚!你不许出现在我们家!”
5
我人生的不幸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是注定了的,爸爸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他不喜欢我,家里便没人关心我。
后来我无意间看见爸爸会在喝醉酒后打妈妈,妈妈被打得满身是伤,好可怜呐。
那时候的我觉得爸爸是恶魔,我想保护妈妈,所以我鼓足勇气挡在妈妈前面,大声吼叫着:“爸爸不许打妈妈!”
爸爸哪儿会听我的话,只是怒斥:“小孩子懂什么!”
他将怒气全部撒到我身上,拿着手中的皮带一下下抽在我的皮肤上,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来,我忍不住哭出声。
而妈妈却依然躲在我身后,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可能从那个时候起,妈妈就把我当成了她的守护神吧。
从此以后妈妈对我很好,关心我,接我上下学,面对那些说我是野孩子的同学,我也能自豪地反驳:“我有妈妈。”
从那以后,每次爸爸喝醉酒我都会挡在妈妈身前。爸爸打人很痛,可我心里却是开心的,因为我保护了妈妈,我受伤了妈妈会给我上药,会关心我,我终于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可在我上高中遇到徐茵茵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向喜欢的男孩子表白时,他却说他喜欢的是我,她因此记恨上了我,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甚至不认识那个男孩子是谁。
从此之后,她总是带着一群小姐妹针对我,往我书里放虫子,故意打翻我的水杯,可我都不怕,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考上了大学,一切都会好的。
在她发现拿我没办法,她变得更加恶毒。
那天放学后,徐茵茵连同别的女生把我拖进厕所,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后开始拼命挣扎着想要跑出去,我大喊大叫,希望有还没走的同学或者老师能够帮帮我。
可是她们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一群人对我拳打脚踢,我蜷缩在充满臭气的厕所里。
徐茵茵拿着厕所里那根发霉的拖把棍硬生生往我身上打,我痛地直不起腰,往地上倒去。
可是她的小姐妹们却硬生生地把我跩起来,徐茵茵的脸上满是得意,她畅快地怒骂着:“贱人,让你勾引男人,下次还敢不敢?”
我说不出话,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隐藏在许多双手下的嘴巴默默抽泣。
她们还拿手机拍下我的照片,我好害怕,我蜷缩着想捂着自己的脸,可却被一双双手按住,动弹不得。
我将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听后却只让我不要胡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这件事闹大了影响他的评优。
那发霉的拖把是肮脏的,我因此得了病,我把生病的事儿告诉妈妈,她带我去了村上的小诊所,村里的医生给我开了药。
妈妈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妈妈是徐茵茵弄的,妈妈在屋内徘徊了一整夜,第二天决定带我去找班主任,我想这下有救了。
那天徐茵茵也叫来了自己的爸爸,她死不承认有这回事,厕所也没有监控,我没有证据,班主任和稀泥地说:“不会吧,两个孩子平时关系也还行的。”
最后徐茵茵叫来了我哥,说陆林能帮他作证。
面对我恳求的目光,陆林却说谎了,“那天我跟徐茵茵在一起逛操场呢,不是她干的,她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妹妹你是不是记错了?”
6
我心里的弦一下子断了,我知道,现在所有人的天平都会偏向徐茵茵,哥哥怎么会害妹妹呢?所以一定是我在说谎。
班主任提醒我妈好好教育我,徐茵茵的父亲也朝着我妈妈露出不屑的眼神。
那一刻,我妈妈好像被刺痛到了,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瑟缩在我身后,躲着爸爸的可怜女人。
她死死抓着我的手,让我道歉。
我妥协了,因为我知道挣扎没用了,就像那天我被按在厕所侮辱那样,挣扎无用。
我眼含泪水地向徐茵茵道歉,她胜利的笑容刺痛了我的双眼。
后来我得病的事儿不知被谁传出去了,村里人都说我得了脏病,说我是贱人,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在背后骂我,他们连妈妈也骂,说妈妈教出了个不检点的女儿。
妈妈知道后对我的态度逐渐冷淡,说我是个撒谎精,害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爸爸知道了这件事,而徐茵茵的父亲恰好是爸爸工地的小包工头,爸爸因此在工地被徐茵茵他爸爸骂。
他回来后将气全部撒到妈妈身上,“你怎么敢得罪徐老板的?陆念撒谎你也帮着一起撒谎,你还想不想活了!”
那是爸爸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打妈妈,妈妈知道这次她不能再躲在我身后了,她透过窗户哭着看向外面的我,眼里全是怨恨,她在怨我。
妈妈对爸爸的害怕是刻在骨子里的,以至于爸爸意外死后她都不敢去坟头看他一眼。
“如果不是你撒谎,我会被打吗?他们说得对,你就是个贱人!”
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点温暖就这样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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