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死那个少年
我是一个不起眼的网络小说作家。
当我的新书《隐秘的情愫》爆火后,我的未婚夫意外离世。
而他的死法竟然和我书中写过的死法一致。
一时间,我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了杀害我未婚夫的嫌疑人。
1
我的新书《隐秘的情愫》上市一周之后,沈放,也就是我的未婚夫意外离世。
巧合的是,他和我书中的男主人公死因完全一致。
这种戏剧化一致让我的书大卖的同时,也引起了一帮营销号的恶意揣测。
即便是警察第一时间叫我配合调查之后,判定沈放是因为过度服用抗抑郁药物意外死亡,还是有少数不死心的人揪着不放。
其中就包括签售会上的不速之客记者孟阳。
之所以对这个人印象深刻,是因为在所有的记者中他是纠缠我最凶的一位。
从私下联系我的工作室,到每天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蹲守,绝不放过任何能联络到我的机会。
孟阳纠缠我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无数次的拒绝,但是他似乎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一定要得到一个让自己或者满足大众的结果。
我的助理怕他在签售会现场说出不利于我的言论问过我的意见后,答应他可以在会后采访我。
孟阳看到我之后几乎要兴奋的跳起来,那种快乐与我本人并无关联,而在在自我欲望的到满足后的主观兴奋。
这种感觉很多人都会有,我也不例外。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们是同类人,所以欣然的接受了他的提问。
“传闻您的未婚夫的死法同你小说中的主人公几乎一致,对这一点您怎么看吗?”
“巧合罢了。”
“据知情人士透露当时你被作为第一嫌疑人被调查?”
“是的,因为我就在他身边。”
“那您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刚刚失去未婚夫的女人来说实属残忍,一股莫大的悲伤涌上,让我一下红了眼。
孟阳看出我的事态开口道:“那我们换个问题。”
“有人说你是为了炒作自己的作品,所以谋杀了自己的未婚夫,这一点你怎么看。”
“人们总是试图挖掘事情的黑暗面,来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
但其实他们会这样的联想也很正常。
18岁那年我出版了一部青春文学小说,但是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在之后的几年里我始终都没有作品出现,直到最近《隐秘的情愫》上市后的突然爆火,于是大家渐渐把视线转移到写作者的身上。
很多人都能看出来这本书和最初那本完全是两种风格,一个校园纯情,一个社会现实。
而且《隐秘的情愫》中出现了大量的真实地名,所以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和作者的真实经历有关。
“但这确实有一部分是我的亲身经历。”孟阳原本以为今天的采访就要不了了之,但是我主动承认了这一点,很显然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是说……”他开始有所顾虑。
“没错,我的确被性侵过。”
2
事情要追溯到我的高中时期。
我生在一个信息闭塞,甚至有些落后的小县城。
无论学习好坏,整个学生时代都会在这里度过。
那时候手机都不是人人买得起的,更别提电脑。
我们了解世界的方式就是学校门口的报刊亭,但那些书在我妈妈看来都是会影响学习的无用之物。
母亲的权威让我尽管无数次徘徊在报刊亭门口,即便想要探索里面的奇妙世界,但却从未实现。
直到高二的一个下午,沈放拿出一本杂志放在我的桌子上。
“这是?”
“买杂志送的。”说着晃了晃手上那一本。
后来我从小说中看见,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承认。
我害羞的拿起那本杂志,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爱不释手的摩挲很多下
那是我除了课本和要求阅读的名著之外,第一次看见装帧如此精美的读物。
杂志封面的颜色绚丽,一男一女在唯美的阳光下背对背依靠。
如果我和沈放也能这样该多好呀,我想。
后来的一切好像也是随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那时候的沈放是那种别人家的小孩,功课体育样样都好,博学多才又自信开朗。
我喜欢听他谈论广阔无垠的神秘宇宙,喜欢他略带调侃的讨论东西方那些令人咂舌的荒诞医学史。
我像沈放的小跟屁虫,与他几乎形影不离。
沈放会在放学后带我参加专属于他们好兄弟之间的探险活动。
其实也不过是在学校的后山上走走停停,一帮人被突入起来的响动,吓得尖叫然后抱成一团。
正处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对这种亲密接触总是会不自觉的起哄,而我总是因为他们的打趣羞红了脸。这时沈放就会小心翼翼的牵起我的手,往更加昏暗的高处爬,毫不在意他们的声音。
很多次的探索之后我们找到了登山的最优路线,我和沈放甩下一众人登山了山顶。
小村镇没什么污染,晚上的星空更加浩瀚。
因为身在高处,星星几乎离我们触手可及。
沈放用手指着星星看向我“这两颗是牛郎织女星”然后兴致昂扬的给我讲着关于这两个星星的故事。
在那时候的我看来,少年眼神清澈明亮,比这漫天的星星有过之无不及,我几乎陷在他的眼神中。
“所以他们两个之间隔着的银河就是鹊桥吗?”
“是,但是你别看这两颗星星看起来距离很近,但是实际上他们相隔了16.4光年,所以说七夕相会只是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美好愿望,因为即便他们有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本事,也要数十上百年才能走一遭。”
原来即便是一年见一次面对于他们来说也只能是传说,我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沈放看着我即便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又极为认真的问“余芝芝,你大学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低下头。
这个我确实没有想过,无论是我还是我的母亲都把考上大学当成人生大事,但我却从来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
“那我们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北京?”我满怀期待的等着沈放接下来的话。
“没错,到同一个地方上大学,走出去,像现在这样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我毫不犹豫的答应。
就这样我们在那一晚有了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约定。
3
“听起来是一段很美好的感情。”孟阳听着我的自说自话,适时的给予我反馈。
“后来我把这些少女心事整理起来投给了杂志社。”
“就是你的处女作?”
“是的。”
“可你之前说过你学习的地方信息闭塞,你又是怎么知道投稿方式的?”
“沈放送我的杂志上有。”
“可那个时候你不是还在上学?”孟阳瞪大的眼睛里露出不可置信。
“对。”我低下头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不然那件事可能也不会发生。”我苦涩的笑了笑。
“你是说你被性侵的经历,是发生在这个时候?”
准确来说应该是高三。
沈放看出我对他送给我的杂志爱不释手,于是每期都会准时送给我,作为认真学习之后的奖励。
偶然间从杂志的尾页翻到杂志社的征稿函。
对于从小有文学梦的我来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我心里萌生了写小说的想法。
没用多长时间我就写出了新的大纲和开头,一笔一划全是手写,寄到了杂志社。
很久之后都没有收到反馈,我以为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直到某个月初我去学校信站领我们的报纸,才收到回信。
令人意外的是,我的第一次尝试竟然成功过稿。
只不过后续的更新和联络需要用网络。
但这都不是问题,镇上的网吧虽然离家不近,但是我可以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去那里码字。
那晚我翘了晚自习,一个人徒步走到网吧。
打开电脑的那一刻我甚至幻想出未来自己小说大卖的场景。
还有一种因为逃课出入网吧,成为一个“坏学生”的刺激感。
每次沈放问我晚自习都去了哪里,我都会神秘兮兮告诉他“我们一定能一起去北京。”
直到月考成绩公布那天,我的成绩有明显的下滑。
沈放拉着我的书包不让我离开“说你最近到底都在干嘛?”
“回家学习啊”我试图掰开沈放的手,怕赶不上出校门的时间,那天是我的截稿日,绝对不能耽搁。
“你在家都学了什么?为什么这次考试成绩差这么多。”
“一次月考说明不了什么的,而且这次又是学校老师自己出题。”说着便迅速跑开,消失在沈放的视线里。
只是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露馅。
我妈妈在网吧发现我的时候,几乎是用蛮力把我薅出去的。
她发现我月考成绩下降,本来想找老师聊聊我的情况,顺便等我一起回家,但却发现教师里没有我。
老师和她说我已经好久没上过晚自习,我妈像疯了一样整个镇子找我,直到家附近的商贩告诉她,在网吧附近看见过我,这才把我找到拽回家。
冰凉的水泥地硬的让膝盖发麻,我跪在父亲的遗像前,接受着母亲用扫把一下又一下的鞭打。
直到现在回忆起这段过去我的眼睛里仍然充满怨恨。
孟阳看着我有些起伏的情绪说:“网吧鱼龙混杂,你的母亲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他的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痛我的神经“你错了,如果不是她,我过得一定比现在更好。”
“是她,是她毁了我的一切!”我有些歇斯底里的对着孟阳喊。
“你这样说我就完全不能明白了。”孟阳有些一头雾水。
“没关系,你往下听就知道了。”
4
我的母亲为了提高我的成绩多次去学校围堵老师,让老师走走后门,多关照一下。
老师苦口婆心的劝了一边又一遍都没有用,后来她干脆坐在办公室门口大哭大闹。
老师被她闹得没办法便对母亲说:“实在不行你就给余芝芝同学找个老师多补补课,应该也能也能管用。”
母亲像个讨到糖的孩子,粗鲁的用袖子擦干脸上的眼泪,便开始给我找起了老师。
那时候根本就没有课外辅导班这种说法,也没有人会找老师私下补课。
但是我母亲对我提高成绩这件事近乎偏执。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愿意给我辅导功课的老师,叫沈振东。
因为他同时也在学校教学,怕影响不好,但又想赚钱,就叫我妈把我送到他的家里。偷偷给我上课。
“后来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抬头看向孟阳。
“你是说就是这个沈振东。”
“没错。”
像很多电影或小说呈现出来的那样,沈振东在人前扮演者严肃的老师形象,人后在肢体上占女学生便宜。
老师的权威,思想的封闭,最初的我甚至自责羞愧,认为一切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
直到沈振东做的越来越出格,我才不堪重负试探的和母亲说起这件事。
母亲只会觉得是小孩子家多想,太敏感,但她不知道那是他的女儿唯一一次向她求救。
这样一来提到母亲时我的反应就十分符合常理了。
在我的认知里可以说是我的母亲把我亲手把我送到了那个恶魔的手里。
“如果这是真的,对你的遭遇我便是十分同情。”孟阳诚恳的说:“但是我还是要问这些事情和你未婚夫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当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你的情绪是会被这个人的心情所左右的,而沈放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雨水打在窗户上画画作响,我站在窗边,打算等雨小一点再离开。
这时候沈振东走到我的身后,一只手抓着我两只手腕,把我紧紧压在窗户上,就连肋骨也因为挤压生疼。
沈振东空出一只手顺着我的大腿往上摸,我用尽全力挣扎。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雨声渐停,屋子里除了呼吸声格外安静。
双腿间的疼痛把我从昏沉中唤醒,我捡起衣服跌跌撞撞逃似的从那里离开。
那条没有多远但走了好久的路我和沈放迎面相撞。
沈放看着一脸狼狈的我,抓着我的肩膀问,“芝芝,你怎么了?”
我全身颤抖,回头看向沈振东家的方向。
沈放看着我衣衫不整的样子,应该已经猜出来了。
他紧咬牙冠,双眼通红,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走,我送你回家。”
小镇人多嘴杂,随随便便一件事就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在愚昧的人的眼中,被性侵是件很丢人的事,思想的腐朽落后,让人们遇到这件事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选择隐瞒,然后不了了之。
5
之后的补课我自然是没有去上,但在学校我却能时不时的能看见沈振东。
他没有任何改变的照常工作,而我却因为那件事整晚整晚的做噩梦,甚至出现自残行为。
我打碎过废旧筒子楼里的玻璃,用利刃狠狠划开自己的胳膊,清晰地疼痛感和鲜血让我有了救赎感。
在医院里我的母亲抱着我痛苦,抱怨命运对她的不公:“老天啊,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母女,害了我一个人还不够吗?还要让我女儿受同样的苦。”
我冷漠的望着她,甚至对她乱扔东西,无论现在她怎么悔恨,现在的结果都是她一手造成。
每每这样都是沈放抱住我,轻抚着我的后背,“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是现在的我很脏。”我用力的搓着身上的皮肤。
“不,这不是你的错,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带你走出来。”
我的高考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对于这一点毫不不意外。
我以为从此我就会和大多数人一样,只能待在这个小县城过完一生。
没想到的是在大家兴高采烈收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竟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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