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谈笑五圣船合真秘史
镜湖水月池沉埋宝藏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江湖上的门派组织寻宝者开始行动,顺江而下的船只络绎不绝,镜湖连接江水上下游,水月池是湖水中最深最平静的漩涡,以往的商船都会避开这一凶险之地,短短数日,漩涡吸进沉没的大小船只少说十余艘,遇难尸骨难寻隐入无尽深渊。
官兵、锦衣卫驻守沿湖几大渡口,试图阻止冒险的寻宝人。同时派遣官船靠近水月池观察水流动向,险些被漩涡缠住,幸与及时逃离。
在绛纱庐躲了几日安闲,消息放出去,各方势力集中开始明争暗斗,也形成了互相制衡之势。石青玉将地下城所遇一事告诉了易小离,按照剑神洛小川的心愿要求,已将珏水剑交付。辟金剑和珏水剑的剑刃异常锋利,传说是周穆王锻造昆吾之剑,留下的残铜一分为二,后有铸剑师用在辟金、珏水。
据记载镜湖水月池曾是上古大野泽遗迹,江水分支联通泾渭,上游之水源于西海,湖岸东西各建造了神庙,其东寺曰丛林,供奉有南海之神祝融,东海之神句芒,北海之神玄冥,西海之神蓐收。西寺曰净居,供奉有“玄清气”鸿钧老祖,“玄灵气”混鲲神明,“玄空气”女娲娘娘,“玄明气”陆压道人,幽幽古刹又称清灵空明寺。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打开水月池的枢纽与玄机,就藏在阴符之道。
石青玉将连锦图递给木群青,遇水则显,展现的经络线行看似杂乱无章,实为山川河流倒影布局,正如佛家所言:身中现刹,刹中现身。易小离忽然明白其中奥妙,齐紫居士曾听玄机师祖说起绘制连锦图的四位画师,其中一位就是元庭游僧,阴阳相推,化在于目,他和石青玉瞬间想到金鼎玉匣里那张连锦图破解之法,两人相看一眼,各得其意。
几人远眺镜湖水月池,波光粼粼,绵延百里,与万梅山形成阴阳太极之势。千年前地崩山陷形成漩涡,传闻水底生存一种上古赢鱼,长着鱼身鸟的翅膀,发出声音如鸳鸯啼鸣,一旦跃出水面,就会有水患发生。
木群青将红蓝与石松、毛莨、鲛人花等奇异神药,在配以深海冰淬、曾青、金牙、雄黄等十七特殊物质种炼制成闭息丹,服用闭息丹调节改变经络运行,可在水下往来三个时辰。
石青玉看着四足药鼎里的三枚闭息丹,又想到先前曾借绛纱庐地下河逃脱,此刻再望向万梅山,木群青看似置身事外,却总在关键时刻出现,他也等着素书秘密揭开。
易小离先是好奇地问了,“闭息丹的妙用我倒是听过,有了三颗就需要三人下水,不知道有没有算上我。”
綪茷收起药鼎,木群青没有回答。
石青玉随意说笑,“当然要有你,据说镜湖水月池的漩涡深不可测,每隔一刻就会产生巨大水柱,只有在瞬间空隙跳入水柱中,借助水力潜入湖底,便可见东西南北中沉没的巨船,四船上皆有金银珠宝,只有一船上藏有一把钥匙。”
易小离继续问了,“那到底是什么钥匙,非得要有我参与,如此神秘水底,恐怕有去无回,我对宝藏可没有兴趣。”
两人一说一笑,一问一答,木群青依然神情自若,他知道是时候让石易二人联手堪破第一张连锦图才能解开下一个秘密,他为此筹划多年,显然湖底宝藏不是他的真正目地。
石青玉又说到,“百年前,元庭五船一夜之间神秘消失,随行船工不知去向,来自江南汇聚的金银赋税与一件神秘宝物也成了谜,大都的蒙古皇帝做梦也想不到那五岳金龙圣船还没出发就已经沉没,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青玉兄不愧是同时得到了剑仙、剑神的真传,如此秘史江湖上知道的人甚少,青玉兄却能准确推断,看来当初地下宫走一遭,千丝万缕的谜团逐渐清晰,我想这是天意也是人为。”易小离仿佛他也在等这一天。
石青玉看着木群青,突然说了一句,“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湖底自然是要闯一闯。易兄是齐紫居士的爱徒,玄机道人一脉相传,对素书的了解也不比我少,只是这一遭吉凶难料,有易兄相伴,岂不快哉。”
两人还在等木群青回应,齐齐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仿佛眼前之人要从头认识,一种陌生感充斥这熟悉的地方,绛纱庐也要揭开神秘面纱。
他面对风来,异常伤感,却又一言不发,他想起了往事最深处的痛苦,也在愁思如今局面开始脱离掌控,他凭借高超医术救人,然后又无情地利用救过的人,此刻他开始犹豫了,尤其是第一张连锦图的秘密即将现世,他的真实目的还要隐藏多久。
片刻后,他做了抉择。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炯明,依旧是那深藏不露的笑容,从容温和地说了,“大道殊途同归,二位与我目的不同,但是却能是同一个阵营,连锦图的秘密我所知的也是寥寥无几。不过事已至此,当需开诚布公,我将镜湖水月池的传闻一二告知诸位。”
自从第一次在降纱庐地下河发现元庭金器,木群青就开始搜集五岳金龙圣船的奇闻异事,在众多线索中发现与连锦图息息相关,恰好符合素书记载的金银沉船。
元末动荡,官府差发征银,税粮折银,税矿课赋税,西南一带土司贡赋纳银,江南富裕赋税充足,田亩良耕,收纳金银玉器无数,这其中还关系到江南慕容世家和司马世家的渊源纠葛,两大世家扮演的角色除了朝廷鲜为人知。几番财宝汇集于五岳金龙圣船,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本就十分悬疑,木群青从此开始密探信息,找寻连锦图的前因后果,沿波讨源,追根与素书之间的干连。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身手超凡者,当有天命重任。漩涡湍急,留有一线生机,入水百丈可见船影,巨石压顶,锚定深于底,铁索相连,暗流湍急却箍束不动。
八根铁索横竖斜相连盘绕,需辟金剑斩断外四根巨型铁链,珏水剑斩断内四根铁链,五船同时撼动之时,是唯一启动牵引的绝佳时机,大平镖局豢养的十头应冉夔兽,相传是上古异兽玃如和犀的后代,力大无穷,可翻江跃水,是大平镖局花费巨资从关外秘密运往西安府,形似野牛四蹄高大刚健,双目狰狞,野毛浓密浑长,头顶弯弓犄角,獠牙有剧毒,可拖拽千斤奔跑速度威猛如履平地。
三人一番谈话,计划已有大概,如今互相坦诚戒备,通力合作才能结束混乱局面。石青玉嘱托杜若将今日镜湖水月池谈闻一事告知杜仲,杜仲自会与薛魂扬商谈,薛魂扬绝不会隔岸观火。并将手中的连锦图递给綪茷,请其前往锦衣卫府交给官玉舍,打破他赵成机守株待兔的预谋。
杜若本想说点什么,石青玉打断了她的意图,一同出了降纱庐分开两路,石青玉移步到亭下慢慢煮酒。器中酒冷,炉火烫热,上等精致的锡提梁壶,矮领,曲流,直径,弯柄,圈足雕刻有“韩熙载夜宴图”,换汤斟酒,镟锡烧香,易小离说了一句,绝妙。
木群青随后坐下,端上一盘鲜果。
自从剑主林化羽回到洛阳城,剑门上下恢复了平静,他的第七门徒李思半已在府内等候归来,李思半身兼兵部武库清吏司制造营大掌班,深受林化羽器重,剑术修为也是门人弟子中可以与大弟子常乐乐齐名。
两人在剑冢密室谈话,常乐乐在室外守着,不敢靠近一步。
林化羽见到心爱弟子甚是欢喜,先是出招试探其武功进步如何,十一招之后李思半才败退一步。
林化羽满意地说到,“你所学无界剑意已有五重功力,其中“引而去之”,“盈而勿从”这两处剑意过于凶猛容易易被对手找出破绽。剑仙奚风月其云中一剑无人能敌,剑神洛小川心剑三式更是变幻无穷。两人剑意大为不同,其中奚风月所创剑意名为凌影三绝,天绝道,地绝法,人绝情。实则来源于玄机一脉,得师父玄机老祖指点。剑神洛小川得剑意为除魔咒心法,夷关开阖,微妙无功,妙法神奇。”
李思半迟疑瞬息,深沉地问了一句,“此二人早已退出江湖,与剑门无碍,师父何必担忧。”
林化羽看着眼前的弟子,一股莫名的忧愁涌上心头,“剑仙剑神纵横天下,靠的是无上的剑道与出神入化的剑术,剑门所修炼的是无界剑意,剑意之上,领悟残剑拾略。剑道、剑术、剑意互为依存,法门相通,各有所长。”
李思半继续问了,“难道是因为寒铁石匣里的连锦图,为何师父要送给剑客石青玉,他非剑门之人,何以信赖。”
林化羽这才说明实情,“七星城、大镖局、剑门之争已是多年,三足鼎立各据一方,如今大镖局联盟松散,高昂的财力支出,加之金算盘薛三娘的离开,大镖局的势力稳定岌岌可危,薛魂扬现在最需要的是钱财,剑门手中的连锦图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而他手中的连锦图则是剑门最为需要的。”
“金鼎玉匣里面的连锦图到底是何宝物,师父竟然能以此相搏。”李思半愈加疑惑,紧张的心思快要逼到嗓子眼上。
“剑门在江湖上立足,需要的是至高至上的武功,掌握了百家武功秘籍,拥有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心法,剑门则可以屹立不倒。”林化羽说到这里,情绪激昂,这不禁让他回想起当年难以启齿往事,身为洛阳城最低级的锦衣卫,遭受打压,勤恳事务,却不能提拔,委身末流之辈,牵扯朝事,削籍平民,饱受世间无情冷漠。直到遇见玄机老祖,才得以转机,可谓再造之恩。
李思半终于明白了师父的一片苦心,一世家业,靠剑立足。他的心中除了对剑门名利的执着,还有对往事的愤懑不平。
林化羽离开剑冢后,走出十步之余回头看看常乐乐,两人对视一瞬,都没有说话。
李思半叫了一声大师兄,两人也是许久未见,热情地问了一句,“方才怎么不一起进去。”
常乐乐笑着回答到,“师父是在给我警示,给你提醒。别忘了你的师兄展吉良、陆冰白。师父的衣服里藏有十二柄不同的剑,你可曾见过他心中的剑。”
李思半忽然感觉后背发凉,赶紧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师妹。”
杜若到了大镖局,直接随镖师到了薛魂扬的书房,他四处打量一番,将一枚闭息丹放在书案上,对着眼前的人说了一句,“快叫总镖头现身。”
这时,杜仲慢慢从幕后屏风一侧出来,身后紧跟着一位和眼前几乎一摸一样的薛魂扬。
杜仲问了一句,“这就是闭息丹,看来进入湖底,少不了我。”
幕后的总镖头问了一句,“你是如何识别他是假的?”
杜若先是莞尔一笑,“昨日有人夜潜降纱庐与木群青密谈,而后离开之时碰巧撞见易公子,仓皇中触动园外机关,虽得以脱身,身中春雷掌的人需要服用帝休形胜丸方能迅速痊愈,那种奇异药味从屏风后传来,就知道是谁躲在幕后,况且今时今日,薛魂扬所在之地,身边一定有杜仲,见一人在此更加肯定他是替身。”
薛魂扬有些按耐不住一股愤怒,急着说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养你这么多年,竟然勾结外人,陷我于危难。”他看向一旁九龙璺刀,正欲提刀出手,杜仲回头一眼相视,冷静后,便悻悻作罢。
杜若说了一句,“你我之间的约定已完成,我不再想与大镖局有任何瓜葛。”
离开后,外面正是黄昏时候,一种暖阳,格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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