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酒肆外斗酒谁是英豪
辟金剑出,剑光精准犀利,剑鸣一声,劈开寒铁石匣和金鼎玉匣,丝毫没有损伤内置玄妙之物。
寒铁石匣里的连锦图是金丝编织,绘制了五鸟驾云图腾,春天的燕子,夏季的伯劳,秋天的璎雀,冬季的锦鸡,中间是掌管百鸟的凤凰。一侧是天神少昊手指东方,眼神却是盯着五鸟姿态。
另一金鼎玉匣的连锦图是精麻布帛材质,绘画了归墟幻境的五座仙岛。分别是岱舆仙山,员峤仙山,方壶仙山,瀛洲仙山和蓬莱仙山。一侧是传说中的思念国的祖先晏龙,下属男一女,遥遥相对,只凭感觉意念相爱通气受孕,眼神各异,手指一方。
双方剑拔弩张的强势对峙之下,石青玉干脆快刀斩乱麻打破僵局,瞬间让两位江湖前辈感觉到突如其来的震惊。此刻回想起当时在大镖局地下城石青玉从剑神洛小川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连锦图的秘密。琥珀银匣,寒铁石匣,金鼎玉匣,虽然坚硬无比,烈火利器无法伤其分毫,辟金剑却是它们的克星。
已是夜深,石青玉见时机成熟便故意透露出部分连锦图的秘密,建议双方各自拿出属于自己的藏图,互相退让一步,而后全凭势力按图索骥寻迹素书宝藏。薛魂扬和林化羽思前想后,就此作罢,一场恶战就这样平息了。
第二日辰时后,西安府锦衣卫满城张贴告示,声称洛阳锦衣卫百户楚中开勾结盗匪头目兰弃血陷害剑门林化羽,已协同刑部下发了海捕通缉文书,此二人头颅价值百金了。
没过多久,林化羽到了李季舒府上,几道回廊,林素秋见到父亲款款大步走来,先是惊讶,而后满心欢喜扑向父亲怀里。
石青玉浑身酒味也到了李府门外,稍稍整理了形容。昨夜众人散去后,他在兴义坊长乐酒楼和玉丁香喝酒通宵达旦,这时候还是醉意朦胧。
立秋后,院子里的金桂首先开的灿烂,细腻飘香,绕过曲廊层层叠叠的香气若隐若现。
李季舒从后堂过来,换了身赤青黑配长衫,革带银饰,刺绣花纹,绥带喜鹊纹路锦缎,佩戴银质金镀玉环。气质悠然,大步相迎。
“早有祥云当空,必有贵人到来,剑门林大侠安然无恙,可喜可贺。”
“李大人又见面了,前次还是令尊大人三品朝官大摆宴席的时候,如今来了长安古城,官是越做越小,风采却是依旧。”
李季舒自在地摇摇头,“江湖上盛传剑主落入锦衣卫之手,朝廷和武林都在猜测吉凶,没想到最后还是锦衣卫的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化羽只是傲慢一笑,“是非曲直总有定论,剑门也不是轻易被人拿捏的。”
李季舒还不忘补充说到,“恐怕朝廷和江湖人以为是剑主的苦肉计加上连环计,这样的误会怕是会影响剑门的威望。不过既然剑主得到了连锦图的真相,也不枉遭了这一趟罪。”
听到这里,林化羽显然有些怒色,“好了,李大人,今日前来是迎接小女,还是要感谢李大人的关照之情。”
这时候,石青玉刚好到了堂前,听到了几人对话。径直走向林素秋,“我说过你父亲一定会平安归来,这下你可安心了。”
杜若跟在后面,看懂了石青玉的眼神,将辟金剑抛出,石青玉一道剑气劈向院外梧桐,只见一梭身影快速闪过,石青玉收起剑锋,随口喊了一声,“呼延兄既然到了何不现身。”
林化羽当然明白昨夜在房顶上,一直还有两人隐藏,如果没猜错的话一人是杜若,令一人便是呼延怜君。
呼延文如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曲廊一侧庭院欢步过来,青石铺路,门雕花窗,院中栽竹种花,井桐倒影看到呼延怜君。
石青玉笑着说了,“一个找到了父亲,一个见到了哥哥,真是皆大欢喜。”
李季舒沉默片刻,随后看向林化羽,喜笑颜开,“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真可谓吉人自有天相。”
石青玉赶紧提起嗓门喊道,“李大人,你不觉得少了一人?”转身走向林化羽,敏锐又深邃地注视着他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易小离没有到西安府,一定有人把他留在了洛阳城。我去过江南浣溪庄,能让他留下来的一定是他家师齐紫居士,林大侠和齐紫居士是故交,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剑门十三卫只听从林大侠的口令行事,能无后顾之忧到了西安府诱出薛总镖头的真身,同样猜到我会出剑,轻而易举取处连锦图,大大方方地以一换二,如此铤而走险不顾洛阳城内剑门安危,那也一定是易小离答应为你守住剑门作最后的屏障。”
林化羽大为惊讶,拍手叫绝,“好,好,好。第一个好是,好一个英雄出少年。第二个好,好一个心思缜密料事如神。第三个好,好一个兄弟情义。不错,不过你少说了一件事。”
“哪一件?”石青玉追问道。
“洛阳城内的确有易小离,而城外还有屏障接应。城北黑水一带派守了箭队,南下苍梧之野埋伏了刀剑手,以东大荒群山隐藏了神秘剑客。世人都知道剑主不会轻易离开洛阳,若非不得已,自会安排周全。”
“我知道了,前次林大侠下江南到钱塘,锦衣卫大船之外,环绕了二十艘商船皆是剑门的人。除了接林姑娘回洛阳,应该更重要的是密会齐紫居士。”
“聪明,不过我和她的联络方式,这世上只有我和她知道。”
石青玉没有再问了,他现在真正了解剑主,林化羽的武功和谋略绝不亚于薛魂扬和呼延啸,这三位争斗错综复杂,除了不能置身事外,恐怕也要被卷入深渊。
众目睽睽看之下,林化羽离开时将手中的连锦图留给了石青玉,这一幕看呆了众人。石青玉思索片刻欣然接受,目送林素秋等人离开李季舒的府邸,两人回头相望,杜若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呼延怜君带走了呼延文如,呼延文如也是再三回头,石青玉仍是站在原地目送离开。来李府之前,呼延怜君见过薛魂扬,大镖局上下依然风平浪静,仿佛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石青玉在院落里踌躇着,绕着房檐黄鸟倒影来回踱步,抬头看了看之字曲廊架拱之上雕刻的结玉之树,栩栩如生。
府苑一侧水景为主,环抱假山,花木、建筑精巧,单臂柱廊之下,飞倦了几只燕子,实属罕见,翅膀狭长,喙小尖细,噗通几声又落在竹梢上,俯瞰打量着院内。
石青玉和杜若也随后离开了李府,府内安静的出奇,李季舒没有任何挽留,他知道眼前这些人不是留得住的,他们有要去的地方。
众人离开后,玉丁香到了。她只是进府送了一坛桃花佳酿,绛纱庐木群青嘱咐送来,春末时只酿得两壶,李大人也是好酒之人,便吩咐管家收下,李府的管家谢梦别追随多年,算得上帐下幕僚,当然看得出木群青的用意。
次日午后,长安古道外,升仙楼下番泽酒肆里热闹非凡,石青玉早早地来这里喝酒,他一凭人斗酒又赢了酒肆里往来的客商,觥筹交错后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四人围坐在方案酒桌上,店伙计上了新菜,刚刚烫好的美酒,是石青玉特意嘱咐要把桑落酒温到四分热。关中地区佳酿,颜色清雅洁白,口感却是醇厚多滋,香甜柔腻。
呼延怜君端起一碗大口饮下,“石少侠和易公子都是品酒行家,先前到了七星城也没有好生招待,今日相遇看来要喝个痛快。”
石青玉看了左右两边的呼延文如和杜若,“呼延家族盘踞北方势力雄厚,就连宫廷的内法酒都是应有尽有,何况这民间的黄酒,喝它个不醉不归又有何妨。”
店伙计抱来了襄陵酒一坛,羊羔酒一壶,潞州酒两坛,苏州薏仁酒一坛,秋露白烧酒一壶,麻姑酒两坛,章丘酒一坛,淮安酒一壶。
番泽酒肆的好酒都在这里了,店伙计每样倒上两碗,桌上已经摆满了,隔壁桌上也端上了,围观的客商们纷纷称赞好酒量。酒体颜色浅绿,墨红,纯白,青淀,金赤,香味交织,时浅醇时浓郁。
古道上传来骏马嘶鸣,山涧里偶有大雁归去,从这里可以望见升仙楼的琉璃金顶。
两人对饮数碗,酣畅淋漓,仍不分胜负,情绪越来越高涨,两人不停将碗摔碎在地,看客门开始安静,不敢不出一言。
一个时辰后,案桌上的酒所剩无几,石青玉捋了捋衣袖,好生端坐着凑过声音对着呼延怜君,“字飞鸿死了,呼延绝也死了,宁夏后卫到底和呼延家族有什么关系。”
“花马池与安定堡占据要塞,家父之命不敢违抗。”
“那好今日与君畅饮,我也拿出一样东西,算是回报。”
石青玉取出连锦图,将一碗秋露白顺着五禽五行方位缓缓倒上,酒水散开,图像慢慢显现,绕着白鸟凤凰周围形成神秘地图。
呼延怜君瞬间惊醒瞪大眼睛,地图看上去十分怪异,标记着星星点点,山山水水,按河图洛书的方位指引,这就是剑门寒铁石匣里的那张连锦图破解奥妙。
呼延怜君瞬间想到了琥珀银匣的那半张图定是父亲刻意放置的诱饵,细再想来也许他们看到的琥珀银匣都是假的。
大庭广众之下,图纸秘密显现,此消息不胫而走。事情总要踏出第一步,而后是福是祸石青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七星城的财力雄厚富可敌国,大镖局势力强大镖局联盟雄踞一方,剑门高手众多弟子广布。从此要开始新的争斗,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如今要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酒肆外的草丛里,一直秋蝉掉下来,螳螂死死地盯着,黄雀在树上悠闲地抖着翅膀。
打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