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到钱塘访浣溪庄园
石青玉火中夺剑,剑光大开,猛烈的三道剑气,剑意名为凌影三绝,一剑破炉,一剑灭火,一剑绝尘。大平镖局、七星城、剑门的高手连番出招,到最后合力围攻,石青玉趁乱逃离。
刚出城门,就见绛纱庐的马车,綪茷已恭候多时。石青玉正想问话,一阵晕眩,醒来时已在绛纱庐。
焚剑炉内燃有天运离火,取剑时被烟气灼伤,若无浑厚内力护体,恐早已毙命。前次用了绝崖三君子的独竏草脱险,这回伤势更重,木群青取了崖底寒冰之水煎药,寻得罕见九鵧兰花的汁液,调拌山岚露水,反复擦拭手背伤口,几日静养,已无大碍。
赵成机正在府内闷闷不乐,陆白之羽带着两名捕快来访,见他挑拨三大势力内斗的计划失败,陆白之羽言语嘲讽,直接说出他借兵部之力,阻碍自己北方边塞围捕石青玉,这会儿谁也没落得好处。待陆白之羽走后,赵成机更加气愤,摔了茶杯,身边的百户噤若寒蝉。
这时,官玉舍回府,见此情形,冷笑道,“五品位阶的捕头,竟然能让你如此动怒,可见锦衣卫当差的也不不好过。”
赵成机稍作冷静,示意百户和总旗退下,“东厂、西厂、锦衣卫、六扇门,都为圣上当差,话虽说是一家人,总有些各怀鬼胎。”
官玉舍上前将碎瓷踢倒一边,端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看那位带刀的,可没把你当作一家人。”
赵成机接着说了,“陆白之羽,祖上有荫封,身上佩戴御赐金腰牌,行专案特办之权,他的刀可不是一般的刀。”
“大费周章换来如此局面,可不像你的风格。”官玉舍放下茶杯,“石青玉死不了,他还会回来的。”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之夜。
林素秋曾在雪后写了一首词《行香子》,“不觉秋光,已无秋香,叙兰因、说与花黄,带愁游处,正凝苍茫,记当时事,当日情,当年郎。
吟思风月,离恨浅尝,忍滋味、几番清凉,韶华无计,零落无常,任云在月,杯在酒,花在旁。”洛阳的才子佳人广为传诵,古城文化巷子不少画摊乐坊,绘其画像,一时畅销,奉为佳话。林化羽得知此事颇有愤怒,严令不许离府。
再说到易小离近日回到浣溪庄,也是闷闷不乐,时常一个人在芦苇荡静坐,偶尔多看几眼来往船只。侍女谷雨常伴左右,奉命照看,齐紫居士长期闭关,庄内事务暂由惊蛰打理。
月色昽明,夜市如昼。
长兴坊深处有一云梦酒家,今夜除夕,以往的常客们都在外面灯桥,等着看烟花,彩龙舞狮着实热闹,游人喧哗,熙攘拥挤。
只见石青玉独自饮酒,楼上楼下倒显得清净。与长乐酒楼相比,这里的酒更烈、更浓。
屋内的大红灯笼喜庆泛光依次排开,多少还能听到外面的嬉笑,门窗贴了剪纸,缝隙吹进的风都有一股烟火味,炉火的余光映着酒杯里的灯影,他换的这身新衣朴素无华,长袍一角垂在地上毫无在意,辟金剑也只好孤零零地横在酒坛边,仿佛只身来到这里,于外面的世界毫无关识。
风吹佩玉,玲珑飘香,门动影随,稍作回看,玉丁香走了过来。
石青玉虽有诧异,不免打趣地说到,“如此良辰,丁香姑娘是活在热闹中的人,能在冷清处相遇,莫不是缘分。”
“喝最烈的酒,用最快的剑。长街如虹,流水汤汤,万千人群中,我能感觉到公子身上的酒味剑气实属孤独。”玉丁香取来酒杯,轻盈酌满,相视而坐。
微光摇曳,外面响起了烟花。
炉膛里的火肆意荡漾,烧酒气散,石青玉举起窑碗,“长夜漫漫,丁香姑娘也是善饮之人,看来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公子身边的林姑娘远在洛阳,好友易公子又在江南,如此佳夜,难免孤寂,能与公子对饮,岂是缘分二字。”玉丁香端起轻轻晃了晃,酒花沉淀,酒气微扬,慢饮而尽。
夜阑人定,云梦的烈酒果然名不虚传,才饮数杯,已是浓熏。
玉丁香乘着酒意,玉手芊柔,托着红腮,盯着石青玉的眼神,目光温情,小声念到,“光影轻微,夜月悄袭,数点风声诉佳期,难持孤梦沉睡去,酒醒不如酒醉时……”
缓色闭眼,伏面醉去,一手撑着,悄然入梦,宛如丁香初绽深夜,娇羞自恋,寂静睡去。
石青玉又是独自欢笑,自酌自饮淡定神闲。待子夜过后,人声消褪,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次日晴朗,新春气象,难得的好天气。
晋中七星城呼延家按辈份祭祖仪式完成后,呼延怜君和呼延文如去了玉衡殿,父亲按照往年惯例对家族生意相关负责人做了奖惩,说到花马池众人显得格外紧张,呼延怜君明白父亲用意,便未多言。
花马池戍边统领字飞鸿的案件毫无进展,朝廷传下密令,陆白之羽马不停蹄赶往宁夏后卫,这个正月他是要北方过了。
正月初七,宜祈福开池伐木,忌安门嫁娶。
石青玉已南下数日,黄昏时候在一个名叫盘羊泽的地方落脚,此处距离荆州不足百里。
相传江南慕容世家的长子和司马世家的小女曾殉情于此,水入江底,魂归大海。当地有善人在南浦渡建有寺庙,一是祈福风调雨顺,而来希望二人亡灵得以安息早登极乐。
石青玉趁夜四处走走,无意间来到江边,寺庙里传来几许暮鼓,走近寻看,庙里只有一人在此修行。老树枯影,水光葳蕤,听着清的木鱼声,江岸寒意阵阵。
庭前的银杏树已有百年,月色透过缠绕的红线,青石上的丝影纵横交错,炉内还有未燃尽的香纸,也许是信徒刚刚许愿离去。
大和尚察觉有重要访客来此,先是愣了一会儿停敲木鱼,起身整理了形容,出门相迎。
佛光下-禅容清秀,黄裳整洁,胸前念珠明亮圆润,手持经卷,眼神明澈,笑容淳净。
石青玉注意到大和尚脚下的铁链,移步时叮当作响。多问了几句知道了缘由,金铁所铸,坚硬无比,入寺时便戴着已近二十年。大和尚隐姓埋名,在此苦修,信念聚集,广善布施,善男信女也曾想办法解此束缚,最终难倒了无数能工巧匠。
大和尚说昨夜梦到一阵佛光,笼罩方圆,料想今日有佛缘之人登门。听到这里,石青玉灵机一动,拔出辟金剑,斩断铁链,佛前跪拜,去除一道枷锁。
回到客栈,深夜入睡。
赵成机从线报得知石青玉的去向,一路观察踪迹,料到此去钱塘,飞鸽传书待命行事。
江南的元宵节,有种简约的热闹。
余杭的小桥流水别具一格,古街小巷清秀宛转。远眺钱塘江水天一色,可见飘来纸船点亮许愿烛,顺流而下,逐渐汇聚。江岸的灯火大肆渲染,从傍晚开始燃放的烟花这个时候更加炫丽,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伴着潮浪一涌一涌的想涉过人群,茫茫人海来来往往的舞狮人如鹅毛般浮沉,由远及近地观望一层一层推靠的围墙楼宇分不清南北东西,岸边停摆着几艘大船也在张灯结彩地炫耀着元宵节的氛围。
移船渐近,船上歌舞正酣。看客们对着游船欢呼延,不过片刻后,又向下游驶去。
晚风如浪如潮,石青玉在酒馆里待有一个时辰了,换了三盏酒,正要起身,门外进来一人,“我来晚了。”
石青玉瞪了瞪眼,“好你个易小离,飞鸽传书邀我来江南,我千里迢迢的到了,你却没到。”
“青玉兄说笑了,街上的人太多,你能找到这里,说明时间刚刚好。”易小离叫来店小二又上了一壶酒。
石青玉打量着这家酒馆,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说笑到,“这家叫旧曾谙的小酒馆也没什么特别的,莫不你开的?叫了这么多酒,难道……”话音刚落门外又来一人。
“唐朝乐天有诗云,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坊间传闻乐天也曾在此饮酒赏灯,此处不得不说是个好地方。”轻开珠帘,移步相近,林素秋身着飞鹤星纹赤底红袍,长线金丝领约,双喜琥珀宝钿,头戴七彩耀华玉簪,腰间束有青金石配珠,伽楠香手镯精致小巧,沉贵花囊,静谧幽香。
石青玉这才明白,林素秋肯定是乘坐官船来到钱塘。从洛阳飞往西安府的信鸽,时常被大镖局截获。林素秋特意传信易小离,只说元宵到此,并无其它。
第二日,易小离邀约过钱塘,初访浣溪庄。芦苇荡烟波浩渺,飞漩塘漩涡纵横,迷雾林更是难寻踪迹,吞天崖绝壁天险。庄园的二十八星宿景象实为壮观,石青玉和林素秋感叹之余,谷雨过来传话说是齐紫居士又开始闭关,不能见客,令惊蛰好生招待。
这是易小离从小生活的地方,他二人自是耐心寻赏。月鹿园依山傍水,凸凹之处梅花盛开,可见麋鹿闲步,碧潭鹤影。石隐约行至廊角无意撞到庄内佣人连忙致歉,那佣人头也不回一言不发慌忙离开,疑惑时,惊蛰出现告诉二人,“浣溪庄自建成以来规矩颇多,等级森严,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三大阶类,十小行类。各司其职,不得逾越。”
石青玉人忍不住问了,“难道说话也不不能,那岂不要憋死。”
惊蛰又说到,“辛字类佣人没有上级允许是不能随意攀谈。”听到这里石青玉打趣到,“那壬癸字就惨了,肯定是低等长工,又要干活,还不能说话。”
“石少侠说笑了,壬癸字都是庄内收留的无家可归之人,他们能活命已然知足,不需要说话。”惊蛰说完,又看了看林素秋,“二人是少庄主的朋友,自会好生招待,少庄主在虚日亭等候,请随我来。”
林素秋看向石青玉,小声说了句,“他莫非就是甲级管事。”
惊蛰听到问话,停顿片刻,“乙等护卫”,继续带路,从惊蛰口中得知,庄内楹联、匾额、摩崖题记都是出自易小离之手笔。
步疑悬梯之上,到达虚日亭,望极江际,云岫昭昭,俯观景致隐于峰岭。
易小离还说出了另一件事,此次相邀还请石青玉相助,共赴凌影窟。壁水峰后藏有一洞窟,独立山峰高耸入云,常年雾汽相绕,难觅其踪。又有凤翅金雕和大足貔熊守其洞口,无论是凌空飞度,或是顺攀绝壁,凶险万分,非高手不能靠近。
石青玉望向后山,用手指了指,“壁水峰?你要去那里干嘛。”
易小离示退惊蛰,犹想片刻,“我曾多次尝试,皆是无功而返。你的辟金剑气可以阻挡凤翅金雕,春雷掌风可以对抗大足貔熊。凌影窟有你我需要的东西,亲眼目睹,解开心中谜团。”
林素秋好奇问到,“你们说的凌影窟,我听父亲提起过,相传玄机道人曾在此闭关数日,得道成仙,留下飞禽猛兽守护道场。父亲也常去洛阳玄机道观祭拜,此时听闻,甚是神奇。”
“神奇的远不止这些,你父亲应该没有告诉你,玄机道人其实是我们的师祖,你父亲和我师父都曾是他的得意门生,青玉兄的师父云中剑奚大侠也曾和师祖的弟子相术大师汤曲埸有过故交,可想当年师祖玄机道人是何等的不凡。”易小离说完看着石青玉若有所思,林素秋欲言又止。
石青玉显然明白其意,“看来这个壁水峰凌影窟是非去不可了。”
夜里,浣溪庄内打了二更,易小离敲开石青玉房门,准备合二人之力夜闯山门。石青玉不慌不忙拉他坐下喝酒。
“易兄干这种事情,也不必躲着你师父,看你前几次去而又返,你师父肯定知道但也没拦你,必是体谅你的。况且夜里啊,凤翅金雕和大足貔熊夜间反应是最灵敏的,而你不一定取胜,不妨过几日大气大晴,休整和了,合力攻之,如何。”
易小离听完觉得合情合理,欣喜谢意,喝了一杯,从容出门。
如其所料,惊蛰正向齐紫居士回禀情况,齐紫在心月宫闭关,隔着珠帘,放慢声音说了,仍且不管,任其行为。
齐紫居士猜想,北方三大江湖势力手中的连锦图也许有真有假,素书的下落至今是谜。当年南北惨案的真相究竟如何,锦衣卫和江湖门派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始终会水落石出。易小离已经长大,有些路要他自己走。
再说到绛纱庐这天来了一位特殊访客,綪茷出了桃园,玉丁香从马车下来,叫了一声师妹。
木群青见到玉丁香的一瞬间,有些恍然惊意,莫名的熟悉感勾起回忆,她的妆容,一语一笑与自己师妹叶绛纱甚是相似,只是多了些风尘憔悴。
玉丁香先是问了好,又坦言几句,“传闻师父早已淡薄名利,为何又要卷入江湖纷争。”
木群青放下手中的药卷,“当初救下你的时候,不到十岁,如今再见,没想到是这般景象。自江南慕容和司马家族覆灭,残余的武林各派尽数北上,朝廷原计划彻底剿灭,没想到北方的三大江湖宗派兴起,便想着安抚好为朝廷所有,可是你的母亲叶夕岚天资聪慧,不甘人下,惑乱北方江湖,挑起三大势力争斗,这才引起朝廷杀心。”木群青说起这段往事,感慨万千,惆怅万分,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出真相。
玉丁香早有心理准备,也知当下形式,“既有师徒情义,便知无不言,师父虽在草庐,掌控的武林势力足以搅弄江湖,一言堂的高手也非等闲之辈。石易二人的出现,注定掀起风浪,朝廷和江湖宗派无非是为了素书,而师父和我都是另有所图,还请今后不要为难我,否则师父一定会发现我和母亲不一样。”
听到这里,木群青明白了玉丁香的用意,他不想更多人的人知道自己和一言堂有所关联,点头示意便没多说。
綪茷送她出了玄爻桃园,玉丁香告诉她石青玉的去向,便说出了那晚石青玉答应去焚剑大会,自己则应允亲自来一趟绛纱庐。想必石青玉查到什么线索和绛纱庐有关,便想着先探虚实。
这几次的行动,颜锦云也在推波助澜,他也在幕后观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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