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里穷,但我妈总说“你爸能干,等有个儿子,一切都好了。”
所以她拼了命地生,生完就干,干完就再怀。
有时我觉得她不是真的在养孩子,而是在赌一个盼头。
只是,我们这些不中用的女儿太费粮了,也太碍眼。
我记得很清楚,我七岁那年,二宝发高烧,我妈没带她去医院,只让她喝蒲公英熬的苦水,说“女娃娃身子弱,活该”。
二宝那次烧得不轻,后来脸就歪了点,一笑就歪一边。
而归元,一咳嗽就抱去了县医院,吊了三瓶水,还打了进口针。
回来那天,我妈抱着他,一口一个,“我命都在你身上”。
我那时正在洗尿布,水太冷,冻破了皮。
我咬着牙搓完那块尿布,心里只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我不是我妈生的该多好。
我八岁那年,三棱跑了。
她在一个秋天的晚上,从粮仓窗口跳出去的。
我爸出去找了一夜,回来骂我妈:“你生的这些东西,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我妈也骂:“都怪你没能耐,我要是早能生个儿子,早都不用操这份心!”
她骂完,就开始摸肚子。
她那时候已经怀了归元。
那是她最安静的一段时间。
她天天捧着佛珠坐在火塘边,不做饭,也不骂人,连四季偷了油糖都没动手。
她安静得像是个等判决的囚犯。
终于,她那天喊出声了——“是个儿子!是个儿子啊!”
接下来的日子,我妈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骂我们,也不再动手,只是冷。
彻骨的冷。
那种冷,不是用皮带抽你一顿就能散的,是从眼神里一点点卸下你存在的感觉。
她眼里只有归元。
归元不吃饭,她骂我们不好好给弟弟喂饭。
归元不睡觉,她打我们,让我们赶紧洪弟弟睡觉。
归元咳嗽,她骂我们晦气,嘴里振振有词“一屋子全是女娃,阴气太重”。
程家的女儿,从那天起,变成了归元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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