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光幕中飞速流转。
大楼已经投入使用好几年了。
画面快进到了火灾发生的前一年。
东方之星作为当年的地标建筑,如今也显出了老态。
最严重的问题是线路老化。
大楼里频繁出现短路、跳闸,甚至烧坏电器的事故。
居民和商户们怨声载道,物业经理王强却总是以维修基金不足为由敷衍了事。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憔悴的身影。
那是我。
那时的我比之前又老了十岁,眼窝深陷,满脸疲惫。
我正带着几个工人,打开一处处墙板和天花板,检查里面的电线。
这些工人是我自费请来的。
连续一个多星期,我们没日没夜地排查线路,饿了就啃面包,困了就在楼梯间靠一会儿。
一个画面里,我脱掉外套,不顾肮脏和恶臭,亲自钻进了狭窄的管道井。
井下的空间逼仄,各种管道纵横交错,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我就那么躺在地上,举着手电,一寸一寸地检查着那些老化的线路。
当我从管道井里爬出来时,浑身都沾满了污泥,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几个居民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那位张太太。
“李设计师,你可算出来了。”
“我们家昨天又跳闸了,新买的电视都烧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你们这楼到底是怎么搞的,三天两头出问题,还让不让人住了?”
画面里的我因为极度的疲劳,脸色很难看。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正在查,别催了。”
我的语气很冲,态度也很恶劣。
张太太她们显然被我的态度激怒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业主,我们有权知道大楼的安全状况!”
“我们看你就是来做做样子的,根本就没想真心解决问题!”
“对,敷衍了事,不负责任!”
她们冲着我的背影,大声地指责。
而我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向下一个排查点。
看到这里,在这里的张太太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家看看,这就是他当时的态度。”
“恶劣至极,我们好心去反映问题,他居然还嫌我们烦!”
“我就说他是在敷衍我们,你们看,没错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附和。
“是啊,我记得,那段时间他天天在大楼里晃悠,但问他什么,他都爱答不理的。”
“看着像是在干活,谁知道是不是在作秀!”
“肯定是物业那边被我们逼急了,把他找来平息民愤的!”
他们只记得我当时不耐烦的恶劣态度。
他们不知道,我那时候已经连续七十二小时没有合眼。
他们更不知道,我查出的问题有多严重,整栋楼的线路随时都可能出问题。
我怕,我真的怕来不及。
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一些困惑的声音。
“可是,如果他真的像我们想的那么不负责任,为什么又要自掏腰包,请人来做这些事呢?”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小声嘀咕道,他生前是个程序员,住在顶楼。
这个问题让喧闹的人群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是啊,为什么?
如果我只是敷衍了事,作秀给人看,完全没必要自己花钱。
开发商和物业不出钱,我大可以两手一摊,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我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自己掏钱来干这脏活累活?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投向了光幕,眼神里带着疑惑。
光幕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画面再次切换。
场景是在一间公寓里。
那曾是我的家。
我正和一对中年夫妻签着合同,桌上放着一摞房产证。
我把我的房子卖了。
那是我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签字的时候,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下一个画面。
我坐在一张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本厚厚的集邮册。
那是我从少年时代就开始的爱好,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每一张邮票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我一张一张地抚摸着它们,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最后我合上邮册,把它交给了一个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是个邮商,递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我把珍藏多年的邮票也卖了。
我用房子和邮票换来了一大笔现金。
画面最后,我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独自一人站在火车站的站台上。
汽笛长鸣,我登上了前往另一座城市的火车,身影消失在蒸汽中。
看到这里,刚刚安静下去的人群再次哗然。
“跑了,他跑了!”
刘老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地大叫起来。
“他卖了房子和所有东西,卷款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