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回到那个被我们戏称为“鸟巢”的出租屋。
房间很小,墙上贴着我们乐队的第一份海报,海报上的少年笑得张扬又热烈。
那时候,纪星跃会抱着吉他坐在地毯上,一遍遍地唱我写下的旋律。
“林溪,你的词曲里有光,我想把这光唱给全世界听!”
我们一起在地下通道卖过唱,一起为了一个和弦的走向,争论到天亮。
最后相视一笑,觉得为梦想奋斗的日子真他妈的酷。
《无名之鸟》这首歌,是我写给他的,也是写给我们共同的梦。
歌里那只冲破牢笼,迎向风暴的鸟,是我们彼此的写照。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环顾着这个充满了回忆的逼仄空间。
过往一幕幕浮上心头,五年的青春终究是喂了狗。
上周,我们拿到第一笔签约金时,纪星跃还抱着我在深夜的街头旋转,兴奋地大喊:
“林溪!我们成功了!很快,我们就能站在音乐节的舞台上,让所有人都听到我们的歌!”
那一刻,他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我曾以为,我们会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一起从无名走向光芒万丈。
我错了。
是我太天真,以为人心永远不会变。
纪星跃已经不是那个眼里有光的少年了。
那年冬天,在大雪里弹着吉他的少年,为我唱第一首情歌时,那份冻得通红却无比真挚的悸动。
也早就消失在了时光里。
名利场的光怪陆离,迷了他的眼,也腐蚀了他的心。
他不再是我的同路人。
他要的,是金碧辉煌的鸟笼和精心准备的饲料。
而我只想让我的鸟,自由地飞翔在它该去的天空。
手机屏幕亮起,是纪星跃发来的微信:“宝宝,今晚排练能早结束,等我回来,爱你。”
后面跟着一个亲吻的表情。
我看着那句爱你,觉得无比讽刺。
我没有回复,只是平静地将那首歌的demo从电脑深处找了出来,备份,加密。
这是我的心血,我的孩子。
谁也不能将它篡改成我不认识的模样。
不久,纪星跃就推门进来了。
他脱下被汗水浸湿的T恤,随手扔在沙发上,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溪溪,怎么没去排练室找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喝的杨枝甘露。”
他的下巴蹭着我的颈窝,语气带着撒娇,仿佛刚才在排练室里那个冷酷无情的人不是他。
我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怎么了?”
他察觉到我的僵硬,把我转过来面对他。
“还在为上次我吼你的事生气?我不是道歉了吗?最近压力太大了,溪溪别那么小气。”
他口中的上次,是我发现他和一个叫苏晴的金牌制作人走得很近,多问了两句,他便对我大发雷霆。
现在想来,苏晴应该就是风潮唱片派来策反他的人。
“纪星跃,”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问,“关于《无名之鸟》这首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哦,你说那个啊。风潮的苏晴姐你也知道,金牌制作人,她说我们这首歌很有爆款潜质,但需要稍微修改一下,迎合一下市场。”
他摩梭着我的脸,语气轻松:“她说得也对,太小众了不容易出圈。你不是一直说想换个大点的房子吗?等这首歌火了,我们就有钱了。”
我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要把我们的心血改成一首口水歌?”
纪星跃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松开我,脸上浮现出烦躁。
“什么口水歌?林溪,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做音乐不是过家家,是要赚钱吃饭的!苏晴姐说得对,我们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学会向市场低头!”
“再说,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我们整个乐队的未来!你以为阿哲他们不想赚钱吗?就你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