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掌中之物
家道中落,父亲跳楼。
我这位风光的虞家大小姐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为了给父亲寻一个墓地安葬,我找到竹马,却惨遭他的厌弃。
后来我孤身一人,苟活在仇人手里。
我想过逃跑,却没能成功。
他说他要我生不如死,逼迫我跪地求饶。
我习以为常地下跪,他却双手捧起我的脸:
“我要你吻我。”
1
“抱着你这个破盒子快滚。”
死人的骨灰盒咕噜咕噜朝苍蝇横飞的垃圾桶旁滚去。
“这不是破盒子。”
是父亲的骨灰盒,也是他唯一陪在我身边的证明。
公司破产,所有财产被没收清算,虞家穷途末路,一无所有。
父亲丢下公文包,从顶楼一跃而下。
我拿着公文包的几百块钱,给父亲买了这个骨灰盒。
现在缺个墓地。
但我孤身一人,身无分文。
只得抱着父亲四处求人,却屡次碰壁。
不求父亲能风光安葬,我只想给他体面的归宿,不能让父亲跟着我四处流浪。
万般无奈之下,我想到了我的青梅竹马。
2
我有个帅气的青梅竹马,是周家的小少爷。
周家和我们虞家是世交。
出生时,母亲因我难产而死,爸爸为了多找个人保护我,就和周家订了娃娃亲。
爸爸出事后,他们不管不问。
我笑着找上门:“解除婚姻吗?就只要个墓地的钱。”
周家的保镖将我轰走,一脸不耐烦:“周家是你能高攀的?”
我始终微笑,双腿却不移半步。
在保镖强行拽走我时,周迟出现了。
他瞪大漆黑的眼珠子,满脸不可思议:“虞娇?”
对哦!流浪这些天,光顾着忙父亲的事,没洗过身,像个脏兮兮的叫花子。
“对对,我是虞娇啊!”我薅开挡住我脸的头发,对上周迟紧缩的眼眸。
他轻声咳嗽,佣人拿来一张棉帕。
周迟:“擦擦脸吧!”
我忽视他眼底的嫌恶和后仰的身躯,接过棉帕疯狂清洗我的脸。
“你来干什么?”
我听过他舒扬磁性的声音,叫我的时候亲切温柔。
现在却是冷淡凉薄,好像我就是个陌生人。
我咧嘴龇牙:“嘻嘻,我来问问你那个娃娃亲还……”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什么都不懂。”
“这娃娃亲就是说着玩的。”
树倒猢狲散,虞家破产,跌出豪门权贵之列,且没有任何人伸出援助之手。
这个圈子又讲究门当户对,如今我不是呼风唤雨的虞家大小姐,力量单薄,自然不能奢求嫁进周家。
我的本意就是解除婚姻的,不想耽误周迟。
可是周迟似乎忘记了在学校对我展现爱意的样子。
考试前,他会送来大包的甜糯软糖,附上考试加油的字样。
下课后,他会在我教室门口站岗,不让其他男生送来热烈情意。
回家前,总喜欢揪住我的小辫子逼我说明天见。
他知道这急于撇清关系,事不关己的样子很丑陋的吗?
我默不作声,目不转睛盯他淡薄无情的虚伪面孔。
他被盯得不胜其烦:“虞娇,你还不明白吗?”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会各自奔赴自己的路。”
“不瞒你说,我还遇见了一个令我心动的女孩。”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对我说,我是他唯一心动的人。
我捶下眼:“可以解除娃娃亲。”
“但是需要付个墓地的钱。”
周迟愣怔,随后一阵嗤笑:“早说啊虞娇。”
他轻佻的模样,肯定心底认为我是一个目的不纯,为钱而来的穷鬼。
“你没钱买墓地就没钱买墓地,扯什么娃娃亲啊?”
“行吧,你爸的墓地就交给我。”
“出去别说周家忘恩负义啊!”
我立刻戴上假面,嘴笑得稀烂:“周迟哥哥,从小到大,还是你对我最好。”
“我以后不会再轻易麻烦你了”
“祝你和喜欢的人开心地在一起哦!”
他急于与我撇清暧昧关系,我也如他所愿。
3
爸爸的墓地有着落了。
高尚大气的周家却出钱买了个偏僻的小型墓地。
墓场旁是臭气冲天的垃圾场。
周家派来的人说:“少爷说你爸喜欢安静,特地挑了处人少的。”
又是垃圾场又是墓地的,人当然少。
我不想还去争辩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发誓,赚到钱了要给父亲换个比这好千倍万倍的墓地。
至少现在父亲终于不用跟我一起流浪了。
鲜亮绚烂的生活成为过去,我如今是一无所有的底层挣扎的小人物。
父亲的事让我错过高考,我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手的技能。
于是,我在酒吧打起零工。
这里包吃包住,我只需要做些杂活。
这样踏实攒钱的生活带给我人生充实感。
只是有时候,上天喜欢给你下个新的挑战。
不知怎的,我在酒吧打工的事在有钱人圈子里传来。
经理会故意让我端酒给客人送去。
我说我不是卖酒的,他眼眸一眯:“这哪里只是送酒,是天大的好机会。”
无非就是让我扮个小丑哄那些人开心,或是卖惨博取同情。
然后乘机赚取丰厚的小费或是卖出高价的酒。
毕竟一听有昔日高贵骄傲的虞家大小姐为你热情服务,谁都想来凑这个热闹。
“哟,大小姐,怎么能让你亲自服务呢?”
嘴上一套,手却拿起空杯怼上来。
这人叫林湛,圈内花得出名。
我拿出最贵的酒满上:“我是假大小姐,您是真少爷。”
“这酒味道怎么样?你香还是酒香?”话落,卡座上的人笑得放肆。
有人戏谑道:“林少爷你怎么不都尝尝?”
“好主意。”
自从在酒吧工作后,这样的玩笑就是家常便饭。
但此刻,我清楚地知道这不是简单的玩笑,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个风尘女子。
林湛拍拍大腿,向我投来高位者的睥睨。
见我不为所动,他直接扔来一沓厚厚的钱。
一叠一叠地堆在酒桌上,是普通人无法轻易拥有的高度。
这样潇洒的姿态也是我之前常玩的手段。
按照剧情推进,我应该俯首感谢,送上最真诚的服务。
毕竟这些钱可以让父亲有个好墓地,我也能有个轻松的生活。
我犹豫不决,林湛不耐烦,直接走过来将我扯进他的怀里。
湿润的舌尖在我脖颈游荡。
一个声音叫嚣推开他,给他一个耳光。
另一个声音说忍一忍风平浪静。
好想父亲,如果父亲在的话……
思绪间,我已经被牢牢压在卡座上,我关闭双眼,不忍直视那张精神气萎缩的脸。
周围的人群欢呼着,嘴里喊:“快!快!”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和后退的余地。
而下刻,压在身上的力量消失,嘈杂的包间瞬间死寂。
4
儿时一场意外,我的眼角膜受损,成了一个瞎子。
我的父亲为我找到新的眼睛。
重见光明后,我又有了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
可周围的人传我的眼角膜来得不光彩,沾着人命。
谁一说,我就会让保镖去掌他的嘴,顺便撒些钱打发掉。
那是我亲爱的父亲千辛万苦为我找来的,不容置喙。
直到一个少年的出现。
他嘶吼着让我赔命,拿着弯刀向我冲来。
我让保镖把他狠揍一顿,不耐烦:“哪里来的神金。”
他趴在地上,气息微弱,遍体鳞伤。
唯独那双眼睛不同,跟我的眼睛一样清亮动人,却迸发出十足的狠厉。
我挑起他的下颚:“我哪里惹到你了?”
少年低吼,发出粗犷音色:“你们害死了我的妹妹。”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我:“你妹妹?”
“你的眼角膜就是我妹妹的”
“她那样可爱乖巧的女孩,都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有几个破钱就可以随便剥夺别人的东西。”
我摇头:“不可能,我父亲不会做那些事。”
“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好人?”
“你们最好今天弄死我,不然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千倍百倍地偿还。”
我一脚狠狠踹向他的胸膛:“胡说八道。”
我又拿出一沓钱砸他身上:“去精神病医院看看。”
心跳止不住狂颤,我坐回豪车,长舒一口气。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少年撑起双臂,拳头狠狠往地面砸去。
自那以后,做噩梦浮现的是那个少年猩红的眼眸。
而现在,那双眼眸再次出现,阴鸷凌厉。
5
周围的人自觉地退至一旁。
林湛:“陈总,今天怎么有幸大驾光临?”
他从我身上起来,弯腰低头,方才趾高气昂的模样缩成花童。
男人身姿颀长,得体的西装衬得他矜贵优雅,气质卓然。
与当初那个被保镖按在地上的狼狈少年判若两人。
他看向我,眼眸深沉,我撇开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下刻,一股沁人的檀香包围我,我头皮刺痛发麻。
那个男人扯着我的头皮将我拖走。
“放开我,不要啊——”
看着周围的人低头伫立,熟视无睹。
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恶魔。
我被拖进一间黑漆漆的房,凉薄的嗓音幽幽传来。
“虞娇,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冰凉的指尖抚上我惊恐的双眼:“这双眼睛用得不错吧!”
这双眼睛确实好用,看东西清晰可见,看人楚楚可怜。
圈里的人都说我因祸得福,竟然能找到新的眼角膜。
我牙尖颤抖:“你想干什么?”
男人吐气沁凉,喷在我耳旁,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落入蛇口的猎物。
“要这双眼睛吗?”
“反正我如今一无所有了,你拿回去就是。”
他那个时候就想取我性命,而如今我不是什么王权富贵,势单力薄,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下刻,掐我的指尖用力,嵌入我的皮肤扣出鲜血,他露出猩红的眼角:“可是她不在了。”
“都是你爸为了你,让那些畜生活生生地剥下她的眼角膜。”
“她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她那么可爱懂事,她……”
却永远凋谢在魔鬼的爪牙中,满足权贵之人的私利。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的这些。”我从喉中硬挤出几个字。
“要不,你把我这条命拿去好了。”反正父亲都不在了,我以命偿血债没什么不可。
“你知道你爹死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这血债他来还,让我放过你。”
刹那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你逼的父亲?”
之前听人说我的父亲其实留有后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跳了楼。
我看不明白背后的弯弯绕绕,也没去深究。
他:“怎么能是逼呢?他自己血债血偿。”
我身体软下去,泪水决堤。
现在我才知道,是父亲为我选择,也为我承担,然后被仇人逼死。
他强迫我看他:“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要让你一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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