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监狱的第五年，唐庭温在家里翻出一张淡黄的拘留证。
他找到我的父母，嘲讽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
想借着我有案底逼我回来离婚。
我妈一瘸一拐走进来，发了疯似的怒吼：“夏夏早就死了。”
唐庭温不信。
我妈哭着把我的火化证甩到他脸上。
“是你亲手打断她的腿把她关进去的，你忘了吗？”
1
死后我以灵魂的状态跟在唐庭温身边已经五年了。
每天看着他和周曼在我们的婚房恩爱有加。
只为了等他发现我死亡的真相。
记得我临死的时候，他来监狱办手续。
我以为他于心不忍来救我的。
没想到他为了接周曼而来。
他们浓情蜜意抱在一起的时候。
我正在隔壁房间里被一群男罪犯凌辱折磨。
周曼是我父母捡回家养的孩子。
从小她就额外懂得讨人喜欢，我爸妈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我和她的感情也不错。
但我怎样都没想到她早就和我丈夫唐庭温暗通款曲。
今天周曼把杂物间的旧东西清出来的时候。
一张泛黄的居留证掉落出来。
“这是什么？”
唐庭温的脚步停下，弯腰捡起来。
视线落在上面的内容时眉头紧蹙。
周曼顿时慌了。
慌忙把居留证抢过去背在身后。
心虚的眼神游移不定，顶着唐庭温锐利的眸光硬着头皮解释。
“让你见笑了，其实五年前我姐姐和我说想赚些外快买高定礼服，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由她供货给我美容院的要求。”
“没想到她以次充好，害我吃了官司，不过她也被绳之以法了。”
周曼吐了吐舌，心有余悸。
余光却暗暗打量他的反应。
唐庭温叹了口气，揽着她入怀。
心疼又佯怒道：“原来是她搞的鬼，你怎么不早说？”
不，不是这样的。
我颤抖着嘴唇，心里满是委屈。
不管我如何大声解释，唐庭温也听不到我半点儿声音。
周曼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语气闷闷，“她是我姐姐嘛。”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要不是我找了个倒霉鬼顶替你，你就要吃牢饭了。”
唐庭温轻点她的鼻子，眼神中是我从来没得到过的柔情。
那个倒霉鬼就是我。
他以为我逃避离婚对他避而不见，其实我被他送进去了啊。
心脏的地方传来阵阵的钝痛。
我好像感受到了真切的刺痛。
周曼顺势风情万种地把他拉到沙发上。
后面的举动我不忍再看。
可是他们暧昧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入我的耳里。
心深深地被刺痛，我试图平静内心的波澜。
但那种苦涩的感觉却像毒药一样渗进我的身体里。
回想新婚当夜，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等着他回房。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对这门婚事是非常满意的。
“签了！”
头顶一个清洌的男声响起。
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好听。
接着一份文件摆在我面前，我才从恍惚中回神。
我不知道我是以何种心情在那份霸道的协议书上签字的。
我只知道签完后我手脚冰冷，独守空房到天明。
上面的条款只针对我一个人。
唐庭温以为我嫁给他是为了唐家的钱。
要求我婚后不可在外抛头露面工作。
不可以挥霍无度，更加不可以打着唐太太的名义在外面炫耀。
我深吸一口气，驱散过往伤心的回忆。
他们颠鸾倒凤，直到黄昏才骤雨初歇。
空气中那股糜烂的情欲味道让我忍不住作呕。
考虑到唐庭温有严重的心脏病，不可以有太过激烈的运动。
婚后我心甘情愿地被安排到客房睡。
可是跟在唐庭温身边的这五年。
我发现他那方面的需求非常大，几乎每晚都要缠着周曼。
原来他只是对我没有兴趣而已。
我僵硬地靠着墙，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走。
苦涩自心中蔓延到口腔，最后又只能生生地咽了回去。
周曼套上他的衬衫坐在他腿上，指着地上的旧物问道。
“庭温，姐姐的东西？”
唐庭温一脸餍足地躺在沙发上，视线随意地暼了眼地上的东西，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叫张妈扔了，顺便消消毒。”
2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
触及唐庭温如同利刃一般的眸光，苦笑着低下头。
他向来是厌恶我的。
要是我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他会用水冲好久。
我的东西他会这么嫌弃也就不奇怪了。
周曼交代小时工把属于我的全部东西都扔了。
但是小时工粗心大意，把那张居留证遗留到沙发底下。
“庭温？”
饭桌上周曼有些不悦。
叫了他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唐庭温后知后觉地回神，有些歉意说道：“曼曼，公司里还有些事我先走了，你慢吃。”
周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但是这点儿不悦被她完美地掩饰过去。
她体贴地拿出公文包递给唐庭温，笑着目送他离开。
在唐庭温转身的时候。
周曼神情微敛，眸中的温顺褪去，取而代之是一抹黯色。
她低头在手机上滑动。
我想凑近些看她在搞什么鬼。
却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引到了唐庭温身边。
我跟着他来到监狱。
那个我惨死的地方。
这里面恐怖的经历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回放。
我死死地捂住耳朵。
想隔绝那些污秽的淫笑。
不是不管我如何努力，那股恐惧正在一点点儿侵蚀我的理智。
就在我崩溃无助的时候。
唐庭温出来了。
“周夏两年前就出狱了。”
他身后跟着一名卑躬屈膝的男人。
荒谬！
怒火仿佛要将我的灵体燃烧起来。
我飘到那个男人面前想要质问他为什么撒谎。
可是手掌穿过他的肩却碰不到他分毫。
我感觉无比的沮丧，非常痛恨自己的无能。
唐庭温微蹙的眉宇间透着冷然，直接开车回了家。
再次回到这个挂满他们婚纱照的房间，我就觉得无比压抑。
我和唐庭温也是有婚纱照的。
不过当初他忙，拍照的时候没有到场。
两人的合照还是让修图师P上去的。
婚纱照取回来之后唐庭温说不喜欢改变房间的布局，就一直没有挂。
可是他却有时间和周曼合照。
照片上的他笑得多幸福啊。
现在整个房间都按照周曼喜欢的风格重新装修了。
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像个笑话。
沉痛的情绪涌上心头，让我感到无比窒息。
当初唐家来说亲的时候，周曼嫌他是个短命鬼，死活不愿嫁。
“我嫁！”
我二话没说就站出来。
当时媒人眼里的鄙夷我到现在都记着。
众所周知，唐庭温身患疾病，是个药罐子。
和唐家门当户对的，怕自家女儿守活寡，都不敢接这门亲事。
如今我一个穷人家的女儿上赶着嫁。
不怪他们以为我是为了荣华富贵。
就连唐庭温都以为我是拜金女。
婚后在钱财方面特别防备我。
我用力攥紧了手心，咽下口中无尽的悲凉。
他到底还是把我忘了。
视线再次聚焦在周曼笑靥如花的脸上，恨意也从心底缓慢地滋生出来。
有一次唐庭温开着名车送我回娘家。
周曼看上了他的多金帅气。
私底下央求我带她到唐家参观见识一下。
当时我没有多想，寻了个春节的时机带全家到唐家拜年。
一顿饭下来我的父母备受冷落。
倒是周曼却颇得唐庭温的青睐。
不仅替她夹菜，还亲自带她参观唐家老宅。
他们甚至当着我的面交换了联系方式。
“周夏，下周的酒会我想带曼曼去，你没意见吧？”
唐庭温的话与其说是询问我还不如说是在通知我。
怕他以为我小肚鸡肠，我努力压下心里的疑惑点头答应。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
自那以后，他们经常公开地出双入对。
唐庭温甚至还给她买了很多昂贵的衣服首饰。
反倒是我整天穿着一身地摊货。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我才是唐庭温的妻子。
3
我在他们的房间待了许久。
过往的回忆让我的心情一落千丈。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一向感情和睦的他们居然在客厅里吵起来了。
“你暗地里花重金找姐姐，是不是想和她再续前缘？”
周曼眼泪汪汪地拦住门口，声音哽咽颤抖带着微不可闻的委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钱包里还留着她的照片，可是你别忘了，当初把你丢在车祸现场逃走的人是她，是我把你从车里拉出来的！”
她越说越激动，痛苦和不甘回荡在偌大的客厅。
闻言我震惊了，怔怔地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大脑却无法思考。
一件尘封已久的事被唤醒，我的思绪渐渐飘远。
那是在我结婚之前的事。
当时唐庭温在道路上发生车祸。
我路过看到，觉得他长得不错。
把他从驾驶座上拉出来。
但是他太重了，我带着他还没走出安全区域，就被身后汽车爆炸的气流震飞了。
落地的瞬间他突然清醒，抱着我的头部将我护在身下。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脏被爆裂的碎片插入，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我想当面和他道谢，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靠近他。
所以当唐家来说亲的时候，我主动要嫁。
从一开始的好感，到后来的情根深种，我付出了实在太多。
虽然我不知道救他的人怎么变成周曼。
但是他最后失去意识之前是见过我的啊。
唐庭温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心虚，立刻把钱包里的合照拿出来扔进垃圾桶。
把哭成泪人的周曼抱在怀里轻哄。
“曼曼，我想快点和她离婚，好光明正大地娶你过门。”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唐庭温深情地在周曼的额上落下一吻。
动作轻得怕把她弄疼似的。
我不忍再看下去，伤心地捂着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接下来他们又要做不可描述的事了。
但是这一次我刚跑出来没几分钟。
唐庭温也跟着出来了。
他一路开车来到我父母的住处。
“哼，拿了唐家那么多钱，连个像样的住所都不舍得给父母安排，掉钱眼里了吧。”
下车后他先打量了一下我父母租的房子。
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不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一样，在我千疮百孔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
我急切地摇头，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是他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无力地垂下手，眼睛却一直盯着紧闭的大门。
自从我死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回来看望他们。
倏地，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人提着一袋垃圾从里面颤颤巍巍走出来。
是我爸！
鼻尖一酸，我的眼眶瞬间微红。
才五年没见，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一看到唐庭温，我爸愣怔了一下。
浑浊的眸子里瞬间泛起了血色。
恨意溢满眼眶，他拄着拐杖冲过来想要驱赶唐庭温。
“滚！”
情急之下我急忙挡在我爸面前。
生怕唐庭温会对我爸动粗。
然而唐庭温只是微微侧身，就躲过了我爸的攻击。
但他眸底掠过的暗光已经透露出他的不耐。
“周夏在哪里？”
他的声音里暗含愤怒，显然已经在情绪爆发的临界点。
我妈这个时候一瘸一拐从门里跑出来。
发了疯似的对唐庭温踢打。
嘴里歇斯底里地咆哮，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夏夏早就死了！”
我惊恐地盯着我妈变形的右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却什么都没流下来。
她的腿……
闻言唐庭温瞳孔一震，很快就平静下来。
他火大地推开我妈，斥责我们一家都是骗子。
我讥讽地笑了笑，他的人脉众多，只要去查一下就知道我到底死没死。
可是他不去查，反而为难我年迈的父母。
我妈怒不可遏，从口袋里翻出我的火化证举到唐庭温面前。
哑着嗓子哭喊，让人感到一阵悲凉。
“现在你总相信了吧？”
“我的女儿死了，死在了监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