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期深情
和郑铎结婚五年,我掏出真心,变着花样对他好。
可他却嘲讽我不过是为了郑家财产,哪有什么真心。
往后便搂着他的莺莺燕燕,在外面花天酒地。
后来,我如他所愿,拿出离婚协议书放他自由。
他却将它撕碎,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沈知瑶,郑家财产还没到你手里,你舍得离婚?”
1
最后一颗樱桃放在奶油顶上,我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准备把蛋糕发给郑铎。
门厅处传来动静,我擦干手出去,准备像往常一样接下郑铎手中的外衣,却被眼前的情形钉在原地。
郑铎怀里搂了个姑娘,正把她按在玄关处,亲得忘我。
“郑铎?”
我不可置信愣在原地。结婚五年,即便再多冷脸,再多花边新闻,他却从未把人直接带回家,这样打我的脸。
听到我的声音,郑铎跟人稍微拉开了些距离,却不愿意扭头看我,“沈知瑶,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喜欢吵闹的女人。”
说完,便在女孩子的惊呼和娇嗔中将她一把抱起,向楼上走去。
“等等!那是……”
那是我们的房间。
是我为了庆祝纪念日,布置了一整天的房间。
听到楼上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我忍不住直犯恶心,冲到厨房不停干呕。
然后在水龙头打开的一瞬间,泪流满面。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也是郑铎妈妈过世后第一个结婚纪念日。
我靠着壁橱,缓缓滑落。
郑铎他,应该再也不想忍不下去了吧。
2
和郑铎结婚,其实在我意料之外,却在心意之中。
二十三岁那年,沈家破产,我父亲不堪重负从三十层高楼一跃而下,留下几个亿的债务和几近崩溃的母亲。
我那时一边打理父亲的后事,一边处理不断上门的债主,一个没看住,母亲服下了不知藏了多久的安眠药。
“对不起……瑶瑶,但妈妈真的不能让你爸爸一个人走。”
我沉默听完她留下的最后一段录音,办完了父母的后事,准备去学校退学,打工偿还沈家的债务。
郑铎妈妈就是这时候找到我的。
她跟我妈妈多年知交,这几年在国外治病,等得到消息回国,多年好友早变成了一坛骨灰。
“别怕,瑶瑶。”郑伯母自己都哭的停不下来,还是把我抱进怀里,不断安慰,“别怕,阿姨在。”
她一边帮我还清了沈家欠的债,一边把我送回学校,替我交了最后一年的学费。
然后在我毕业前一个月,问我愿不愿意嫁给郑铎,“原来我就与你妈妈说过,要是她生了女孩,便结成儿女亲家。”
“瑶瑶,你愿意吗?”
我嘴唇颤了颤,脑子里百转千回,一会是母亲临终前的眼泪,一会是刚收到的哈佛商学院博士offer。
可最终还是笑了笑,“阿姨,我愿意的。”
3
等我抹干眼泪,把一桌的菜倒进垃圾桶,开始收拾化成一滩的蛋糕时,郑铎下来了。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浴袍,头上还滴滴答答流着水,看见蛋糕愣了一下,“还准备了这个?”
“沈知瑶。”这是他回家后看我的第一眼,“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钱会打到你卡里,以后不用做这些了,还演给谁看啊。”
我的手颤了一下,险些将蛋糕滑到地上,“演?”
郑铎已经拿好啤酒,背对着我转身而去,“你要的钱都会给你,以后少做这些,看着碍眼。”
钱。少做。碍眼。
我感觉心上像扎了千百把刀子,呼吸一下子被狠狠攥住,难受的喘不过气。
我看着垃圾桶里一片狼藉,今早去花园里摘玫瑰花装点卧室的雀跃,一点点装裱蛋糕时的欣喜,顿然都像垃圾桶里这团烂掉的奶油一样廉价。
我本想告诉他,我对他每一分的付出都和郑伯母无关。我想让郑伯母安心是真的,可对他的心,更是真的。
因着双方母亲的关系,我和郑铎小时候很亲近。
那时候我妈也会跟郑伯母一起,在飘满梨花的春天里,看小小年纪的郑铎皱起眉头把我头发里沾的草屑一根一根拿掉。
有次我爸妈太忙,把我送到郑家,过生日都没回来。
我大半夜气的在房间直哭,郑铎摸进来,装成大人一样摸摸我头发,“别哭啦,这个棒棒糖给你,明年我会记得给你买生日蛋糕。”
他竟真的记住了,一买就买了十年,直到后来上大学离开B市。
曾经哄我开心的小男孩,宁肯自己淋雨也要把伞塞进我手里的小少年,在考试考砸后揉着我的脑袋安慰我,然后把我拉回家的竹马,在我高一那年留学海外,然后游走于郑氏在全球各地的分公司。
等多年后研究生毕业再回B市,看见我只剩下礼节性的微笑,“知瑶,好久不见。”
可那一笑,却像冬天里的暖阳一样,一下子唤醒了我年少时懵懂但悸动的心。
我感受着它“噗通”、“噗通”的跳动,控制着嘴角的弧度,小心翼翼回礼,“好久不见。”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我们携手,一起站在布满玫瑰的花房里相拥。
那是我曾经憧憬的未来。
4
可我现在只想逃离这样的未来。
郑铎说不喜欢花茶,家里到处都是我喝了就胃不舒服的绿茶。
他说喜欢家里放百合,我每日戴着手套给瓶子里插上最新鲜的花,然后再用过敏药膏涂抹沾到花粉的皮肤。
他说吃不惯公司食堂的饭,我从之前连酱油和生抽的分不清,到现在做一桌菜不手软。
当年收购沈氏的钱,本来是郑铎用来做另一个项目的。
我知道自己亏欠了他,便花尽心思在其他方面着补。
只要我做的足够好,他总会像爸爸爱妈妈一样,只愿意爱我一个人。
“宝贝,以后要好好爱自己啊。”
想到妈妈录音里的话我忍不住闭上双眼,感受中瞳孔内的热意。
我的爱只有那么多,从此以后,我不想再分给郑铎了。
我努力屏蔽大脑的轰鸣,给自己泡了一杯黑咖啡,然后开始整理这几年郑伯母给我的钱和投资收益。
自打我们结婚,逢年过节我悉心准备的饭菜和对家中的装点,都伴随郑伯母塞给我价值不菲的红包或是礼物。
我使劲摇头拒绝,但郑铎总是带着嘲讽的笑,“推什么,妈给你就收着。”
我不好再拒绝,只能咬着唇收下,然后将钱打进专门的账户,将礼物收进库房。
看着账户里这几年增值的数字,再算上在我运营下收益翻番的沈氏公司,当年收购的那些钱,差不多能还清了。
又喝了一口咖啡,压了压一整天没吃饭而直犯恶心的肠胃,我给闺蜜文澜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空的话,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书可以吗?”
5
我在厨房坐了一整夜,早晨郑铎从楼上下来,看着空荡荡的餐桌皱了皱眉,“没做早饭?”
“算了,我还有会,先走了。中午吃葱油焖鸡和鲫鱼豆腐汤,11点送。”
“郑铎……”我话还没开口,他就匆匆离开了家门,甚至没注意到我熬了一夜泛青的面颊。
“姐姐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一个柔软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昨天那个女孩正穿着我的睡裙倚在楼梯口,“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那条睡裙是郑铎前年情人节跟我去巴厘岛度假时送的礼物。
他知道我多喜欢这条裙子,只有在纪念日这样的特殊日子才拿出来穿,其他时候都挂在防尘袋里,生怕弄脏。
“谁准许你穿我的衣服?”我低哑着嗓音,控制着气的有些微眩的大脑。
“这个啊?”女孩拎起吊带,笑了两声,“是阿铎拿来给我穿的。姐姐是不喜欢我穿吗?那我马上去脱下来。”
阿铎,我以前常这么叫他,现在却觉得恶心极了。
“不用。”我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位小姐,请你快离开我家,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
“衣服你穿走,别脱下来,我嫌脏。”
“另外,我家就我一个女儿,你可别坏我爸妈名声,乱喊什么姐姐!”
那小姑娘气的胸脯不断起伏,但想来是知道郑铎已经走了,没再敢说什么,只能在我掐着秒表的倒计时中快速离开。
6
九点半,门铃声准时响起。
我拉开门,登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哽咽,“瑶瑶……”
我拍了拍怀里的文澜,“好啦,又不是你要离婚,哭什么。”
“我早就跟你说过郑铎不值得。”文澜还在抽噎,“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啊,他混蛋!”
“是,是,他混蛋。”我好笑地顺着文澜的毛,堵着的胸口突然感觉松快不少。
这几年,郑铎在外面的花边新闻不少,文澜一直为我愤愤不平。
可笑我还总安慰她,只要我足够好,郑铎的眼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就如我们的少年时代,在入校的一众人群中,他总能精准找到我,冲我挥手,“早啊,瑶瑶。”
但我一直把郑铎和那个少年弄混了,他们早就不是同一个人。
我抬手抹干文澜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别哭,离婚协议书写好了?一会陪我去趟郑氏?”
文澜点点头,说到专业的事情,她镇定了许多,“你们没有做过婚前财产公证,如果离婚对郑铎来说就是伤筋动骨;但你说了什么都不要,那协议的内容就简单很多。”
“但是瑶瑶,你可要想好了?你这五年,不说帮他运营公司、打理财产,就是按保姆工资算都是好大一笔。”
她一脸担忧,拉住我的手。
“况且郑铎婚内出轨不止一次,你要是愿意,我一定能给你争取最优厚的……”
我捂住了文澜的嘴,感觉心里又酸又软,“不用的,只要离开他,这就够了。”
7
十一点整,我带着文澜准时出现在郑铎办公室外。
“郑太太!”
门口的秘书看见我,慌忙站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门,“您,您是来给郑总送午饭的吗?”
这个秘书跟了郑铎很多年,也叫了我郑太太很多年,但我突然觉得这个称呼无比刺耳。
我不知可否,带文澜往里走,“我来找他。”
“郑太太!”秘书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郑总,郑总在会客,您把东西给我吧。”
我沉默两秒。
离的近了,屋内女孩子清脆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
带回家,带到公司。
郑伯母才去了几个月啊,郑铎就这么按耐不住,在大庭广众下让我难堪吗?
“哎,郑太太您……”
我直接抄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进去,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线,“郑铎,让人出来,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三秒后,办公室门打开,郑铎皱着眉看我,“闹什么。”
我从文澜怀里抽出文件,大步迈进办公室,看了一眼沙发旁怯生生地像要缩进去的小姑娘,“滚。”
“阿铎……”小姑娘眼睛里顿时溢满泪水,要落不落看着郑铎。
郑铎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低头轻哄,揉着怀里人的头发轻轻安慰的样子,莫名让我想起自己跟妈妈吵架后不想回家,那时的他也是这么低下身子:
“瑶瑶乖,别生气了,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原来在被我遗忘的记忆里,他也曾谈起过我们的明天。
眼泪夺眶而出,我在转过身的郑铎脸上难得看见不知所措的情绪。
“你……”
他下意识上前,伸出袖子想帮我擦掉眼泪,却被我侧身躲开。
“郑铎,”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我递上手中的离婚协议书。
他接过,下一秒不可置信看我,“离婚?沈知瑶,你疯了吧?”
我抹抹眼泪,递过去第二份文件,“这是这几年,你跟妈给我的钱和投资收益情况,我一分没动过。你看没问题的话,银行卡密码是……”
“你到底闹什么沈知瑶!”
他一把夺过我手里文件,摔在桌上,“哦对,我忘了,忘了让秘书给你买礼物。要么给你卡里转三百万,你自己出去买。”
“不是,郑铎,什么都不用,你签个字吧,签完就结束了。”
我努力忽略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你怎么回事,沈知瑶。”郑铎皱着眉,“嫌少?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至于这么闹吗?”
我猛地抬头看他,眼前却一片模糊。
想张口解释,却觉得喉中像堵了一块棉花。
我努力挤出几个字,“我回去收拾东西了。”
然后夺门而出,只留下背后郑铎冷冰冰的一句话,“沈知瑶你想清楚,离了婚郑家财产你可一分都拿不到了。”
我抱住门口的文澜,浑身颤抖,气得想举着大喇叭冲他喊,“郑铎,谁踏马在乎你的破钱!”
可最终被潮水般的悲伤和心寒席卷,哭到接近缺氧,在头疼欲裂中分辨出她焦急的叫喊。
“瑶瑶,瑶瑶!”
真好啊,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8
“你真的吓死我了。”文澜递上一碗红枣汤,后怕地搓了搓我的手,“一边大喘气一边吐,比我闺女应激都严重。”
文澜闺女是只长毛布偶猫。
我笑了笑,伸手回握她,“没事了,你去上班吧,我收拾几件衣服,晚上去你家给你做饭。”
“好,去我家,我家风水好,一定给你养的白白胖胖。”
文澜眉开眼笑起来。
送走文澜,我从一楼储藏室找出来了自己大学时用的旅行箱。
还好之前的旧衣服一直放在储藏室,我一想到二楼就浑身犯恶心,半点不想上去。
储藏室里杂物很多,不仅有我大学时代的东西,还有些少年时代留下的的小物件。
我托着一个下雪的水晶球,看着里面翩翩起舞的两个小人,想着郑铎把它塞进我手里时说过的话,“等B市下雪的时候,我也会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跳你最喜欢的舞。”
真好听啊,我想。
然后右手一抬,把它扔进垃圾桶。
“怎么不要了?”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扭头,是郑铎。
“签好字了吗?”我站起身,感觉右腿发麻,可能蹲太久了。
“沈知瑶,胡闹要有个限度,你要多少直说,别再闹了。”
他似乎叹了口气。
“郑铎,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笑,看谁都是一副图你财产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过了,我突然感觉心中一片平静。
郑铎表情似有些尴尬,眉眼中却带着怒气,“沈知瑶,我最后说一次,我很忙,别胡闹了。”
“那你把离婚协议书签了不好吗,郑总?”我平静看他,“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何必互相……”
折磨。
郑铎一把掐住我,把我抵在墙上,双目猩红,“谁要和你一别两宽……沈知瑶,净身出户,你能甘心?”
我轻笑两声,“郑总这么操心,不如让人重新拟一份协议,把郑家财产都转让给我啊。”
“沈知瑶!”他大怒,猛地推开我,但我腿上还在发麻,没有站稳,照着墙角处的瓷瓶就扑了过去。
郑铎反应过来想拉我时已经晚了,我摔倒在地上,瓷瓶碎了一地。
真可惜啊,我心想。这是我当时为了讨好他,在木凳子上坐了十几个小时才捏出来。
“瑶瑶……”郑铎声音似乎有些发抖,一副想伸手拉我,却又不敢碰我的样子。
奇怪,郑铎怎么也看起来这么伤心呢?他不是不喜欢这个瓶子吗?
但我已经没力气思考了。
目眩和腹部的剧痛不断裹挟着我,把我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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