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当天，爸爸不管我和妈妈，转身冲进了隔壁母女屋子。
妈妈说她赌输了，要去接受惩罚。
只是可怜我了，还那么小。
我告诉爸爸，可我爸却说：“她怎么不去死啊。”
后来，看到妈妈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
我那冷漠无情的爸爸，却疯了。
1
妈妈又睡懒觉了，她明明答应带我去公园放风筝的。
我摸了摸她的脸和身体，很冷，很硬。
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醒。
她以前就算再难受，也会强撑着笑容回应我，把我搂在怀里哄着。
可现在她却睡得这么沉。
难道是妈妈病得太厉害？连睁眼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妈妈手机密码，我要给爸爸打电话，告诉他妈妈病了，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只要爸爸回家吻一下妈妈，她就会醒。
我找到了【亲亲老公】，这是妈妈给爸爸的备注。
电话通了，却很快被掐掉。
难道爸爸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那我晚点再打好了，妈妈说过，不能打扰爸爸工作的。
我去房间把放在床底下的辣条拿出来，坐在妈妈旁边吃着。
妈妈不许我吃这些，她看到我不听话，会不会醒过来？
天黑了，爸爸该下班了吧。
我又给他打了电话，却打不通了。
我被爸爸拉黑了！
爸爸是厌烦我了吗？
以前爸爸满身酒气的回家，哪怕面对温柔的妈妈给他冲蜂蜜水，他脸色依旧低沉的可怕。
低吼着直呼妈妈的名字：“黎清歌，我都跟你说了我是去应酬，你有必要这么疑神疑鬼的吗？”
“不停打电话查岗有意思吗？我都已经娶你了，怎么，还不满意？”
爸爸本来就不爱笑，这下更凶了。
等爸爸去洗澡后，我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捂脸哭了。
一开始我很心疼，想凑上前去安慰妈妈，妈妈就会立马擦干眼泪，对我温柔地笑。
“爸爸就是工作太累了，还被妈妈不停打电话催他回家，要是淼淼生病了还被妈妈催着写作业，是不是也会生妈妈的气？”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可好几次我半夜醒来，发现妈妈没有和爸爸睡在主卧，反而躺在我的小床边上，小声地啜泣。
我想，我要再乖一点，就像宫斗剧里的小公主那样，博得爸爸的喜爱，不让他厌烦，这样他就能爱屋及乌，也多爱我妈妈一点。
我安静地躺在妈妈身边，发现妈妈的手好冰，我捂了好久，都没捂热。
我这才想起来，妈妈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肯定是饿了，营养没跟上才会浑身发凉。
可不论我怎么往妈妈嘴里塞面包，都塞不进去。
牛奶也喂不进去，还把妈妈的衣服和床单打湿了。
我想给妈妈把衣服换了，要不然会感冒让病更严重。
但我太小了，抱不动妈妈。
只能找来毛巾擦掉奶渍。
第二天我醒来后发现妈妈还睡着，身体依旧冷冰冰。
妈妈很美，脸颊是白里透红的，可现在，她脸上浮现出隐隐的青紫。
哪怕我知道隔壁坐在轮椅上的是坏阿姨，那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可为了妈妈，我第一次去敲了她们家的门。
2
我敲了很久，没人在家。
那天地震并不严重，只是感觉到了震感，却没有一人遇害。
可我和妈妈却看到爸爸着急地抱着坏阿姨往外冲，而后再也没回家。
原来，坏阿姨的女儿说的是真的。
说她妈妈才是爸爸的白月光，我妈妈不过是个替身，因为长得和她妈妈有几分相似，爸爸才娶她的。
我悄悄问了幼儿园的老师，白月光是什么。
老师说是天上的月亮，好看，却永远得不到。
我一知半解，但我知道我不能把这些话告诉妈妈。
她肯定会背着我偷偷哭的。
妈妈依旧睡着，我开始去翻妈妈放在衣柜最里层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厚厚一沓照片，被妈妈排了序放着。
一开始，只有爸爸和妈妈，后来妈妈突然变胖了，再后来照片里多了一个婴儿。
妈妈总是笑着说，“这是我的宝贝。”
我知道那是我，妈妈的宝贝也是我。
于是，我们一家人养成了每半年拍一次全家福艺术照的习惯。
妈妈说这些幸福的时刻要记录下来。
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这个习惯早在一年前就中断了。
也就是坐在轮椅上的坏阿姨搬进我们家隔壁那天。
爸爸开始不回家，坏阿姨的女儿得意地告诉我：
“你爸爸在我家呢。”
“他已经不要你和你妈妈了，很快，他就会是我爸爸。”
我气不过，动手打了她。
被请家长的时候，爸爸作为她的家长出现在幼儿园，连老师都愣了，尴尬的没说几句话就溜掉了。
妈妈什么都没说，带着我转身就走。
爸爸拉住妈妈的胳膊。
“你知道的，知念她腿不方便。”
妈妈吸了吸鼻子，很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方便，难道她女儿的亲爸死了吗？”
“为什么叫你一个有妻有女的男人过来？”
爸爸原本还有些歉意的，现下满脸的不耐烦，揉了揉眉心，压着怒气。
“黎清歌你到底要无理取闹到什么地步！”
“她如今残疾了，又刚离婚，母女俩孤苦无依的，我多照顾她们一点不应该吗？”
妈妈该是被伤透了心，她开始不爱笑了。
可我喜欢妈妈笑，就像喜欢阳光明媚的春天。
有时候我半夜醒来，发现妈妈一个人在洗手间自言自语：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女儿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妈妈……求求你……”
我把茶几上的零食和水果都吃完了，妈妈还是没有醒过来。
在妈妈身边躺在，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我听见输密码的声音。
是爸爸回来了吗？
3
爸爸没着急进来，在门口打着电话。
“老师打电话来说淼淼没去幼儿园，我回家看看，你先跟着医生好好做康复，我这边结束马上就来找你。”
爸爸语气好温柔啊，他从未对我和妈妈这样。
我来不及伤心，从妈妈身边爬起来跳下床，大声叫着，“爸爸。”
爸爸见我衣服皱皱巴巴，头发像个鸡窝，忍不住皱眉。
“你妈妈呢？”
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安静的妈妈小声道：
“妈妈睡着了。”
“她身体好冷，好像是生病了，爸爸你进来看看妈妈吧。”
他没有去看妈妈，脸色更深沉。
“黎清歌，认识你这些年我就从没见你病过，你劣质的借口和演技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再多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车子房子都给你，存款分你一半，早点签字离婚，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低着头告诉爸爸，妈妈说她赌输了，要去接受惩罚。
可我爸却说：“她该。”
“她怎么不去死啊。”
我哭起来，“爸爸你是大坏蛋。”
爸爸意识到刚说的话不合适，直接关门而出。
等我小短腿追上去时，爸爸已经头也不回地坐电梯下楼了。
他应该是去找坐在轮椅上的坏阿姨，那我妈妈怎么办？
我急得都哭了，只能回来继续躺在妈妈身边。
妈妈告诉过我，“我的淼淼，妈妈希望你开心，脸上永远带着笑容。”
我怕妈妈见我哭了伤心，只能背过身偷偷抽泣。
妈妈在给我讲睡前故事的时候说过，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是一个叫系统的人用了魔法，才把她送到这个世界，只要让爸爸爱上她，她才算完成了任务，从此脱离系统永远陪在我们身边。
可她说，她任务好像要失败了，不想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问我愿不愿意有个弟弟或者妹妹陪着。
我偷偷捂嘴笑。
幼儿园的小朋友说，她奶奶告诉她，这是爸妈恩爱的表现。
我狂点头。
第二天晚上妈妈把我哄睡着后，穿上了她最爱的裙子，还画了妆。
我的妈妈，比电视里的仙女还要美呢！
可爸爸却生气地推开了妈妈。
“怎么，又想故技重施？”
妈妈有些无措。
我被爸爸吓到了，安静地躲在门背后。
爸爸冷哼一声：“你永远都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为什么江知念刚和我分手出国，你就出现在了酒吧？”
“我酒量不差，为什么那晚我才喝了几杯就醉了呢？”
“我们当初素不相识，为什么你不抗拒不报警？”
爸爸闭上眼睛：“我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可你应该清楚，我最讨厌被欺骗利用，也不想像个小丑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临走前，爸爸似乎很疲倦：“离婚吧，车子房子归你，淼淼也归你，往后余生，我依旧保你养尊处优。”
妈妈早就泣不成声。
爸爸不但没安慰，反而很生气。
“你处心积虑和我结婚不就是图这些东西吗？如今得到了，哭给谁看。”
妈妈摇头解释：“不是的，我不想要这些东西，也不喜欢这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显然，爸爸不信。
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
我一个人躺回小床上，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偷偷哭，这样妈妈就不回发现了。
我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坏阿姨的女儿没有说谎。
爸爸，真的不要我和妈妈了。
4
等我再醒来后，突然发现屋子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我凑近妈妈，发现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难过的揉着眼睛，妈妈最爱干净了，身上也总是香香的。
我赶紧去妈妈的梳妆台上找到了那瓶她最爱的香水，往她身上喷了好几下，才掩住那股难闻的怪味。
我慌乱的给妈妈喂药。
“妈妈，生病了吃药就好了。”
可无论我怎么喂，都喂不进去。
我学着妈妈哄我吃药的样子，“妈妈不乖哦。”
“你把药吃了，待会我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草莓味冰淇淋。”
有人按门铃。
不会是爸爸，爸爸知道密码会自己进来。
我警觉起来，妈妈说过大人不在家，不论谁敲门都不能开。
可门铃声不停，我担心会打扰妈妈睡觉，只能粗着声音问门外是谁？
“淼淼，我是隔壁的江阿姨。”
她是坏女人，抢走爸爸的坏女人。
我抵住门，“我不会让你进来的，你快走，不然我就告诉警察叔叔你想拐卖小孩。”
江阿姨气笑了。
“我对你没兴趣。”
“我是来找你妈妈的。”
我不回她，她等了半天也觉得无趣。
离开前还不忘说，“黎清歌，你总不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逃避一辈子吧，如果你不想伤害到小孩，就赶紧签字离婚，大家都不至于太难看。”
我记得，江阿姨搬到我家隔壁的第一天，就推着轮椅来过我家。
妈妈见到那张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脸，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江阿姨隐隐有些得意。
“你果然和我很像。”
“不过既然我回来了，你也就没什么用了。”
“你还不知道吧，为了方便照顾我，言琛买下了你们隔壁的套房，还把我女儿安排进全市最好的幼儿园，好像，我女儿和你女儿还是同班同学呢，你说巧不巧……”
后来，爸爸开始不回家了。
我半夜起床上厕所，总是能看见妈妈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沙发上。
终于，爸爸跟妈妈提了离婚。
妈妈明明是笑着把离婚协议都进了碎纸机，眼睛却在下雨。
她一直知道，爸爸不是没回家，而是在隔壁。
他们之间，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