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虚假金丝雀
长安人人都知摄政王爱我这个孤女入骨。
他为博我一笑烧了城中最大的风月楼。
也曾在我身染恶疾,时药石无医时,放下自己尊崇的地位。
为我从城中一步一叩头到郊外白马寺,只求佛祖怜悯,赐我一线生机。
直到那天,我在假山后面听到他和白月光的对话。
“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我假装宠爱她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
1我叫裴锦歌,是摄政王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长安人人都知摄政王爱我入骨。
为了墨玄臻待我的真心,我甘愿入笼。
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我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披了件衣服,下榻打算去找墨玄臻。
可是却在路过假山处,却听到远处凉亭传来了墨玄臻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慢慢靠近。
当我透过假山看到不远处凉亭相拥的男女。
我瞳孔紧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是摄政王。
而那个女人我也认识,她是当朝首辅嫡女柳如烟,才华横溢活得肆意潇洒。
但是跟墨玄臻一直很不对付。
柳如烟声音微微有些委屈。
“阿臻,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你可知道,我每天看着你跟那个蠢女人亲密的样子,我的心有多痛。”
柳如烟将墨玄臻的手放在她的胸口,含泪质问。
墨玄臻神色微微愧疚,“如烟,本王心里只有你,这么多年我压根没有碰过她。”
我靠在假山旁,心里“咯噔”一下。
亏我还如此愚蠢,真信了墨玄臻说的,因为真心爱我,所以才尊重我,才想要在新婚之夜同我圆房。
我记得当时,自己听到墨玄臻这样的回答。
心里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如此幸运,遇到了墨玄臻这么好的男人。
原来墨玄臻这么多年以礼相待,不过是他想为柳如烟守身如玉的托词。
可接下来墨玄臻的话,让我如坠冰窖。
墨玄臻抱紧柳如烟。
“如烟,你要明白,我是端朝的摄政王,我有无数敌人在暗处。”
“你是本王唯一的软肋,我不能将你摆在明处。”
“我之所以在所有人面前假装宠爱裴锦歌,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
“可是阿臻,你知道我有多羡慕裴锦歌能够光明正大跟你在一起,我好怕,你爱上她。”
柳如烟生的出水芙蓉,性格活泼,她扯住墨玄臻的袖子,声线仿佛是在撒娇一样。
“不会的如烟,你跟裴锦歌乃是云泥之别,你再等等。”
“等本王铲除那些居心不轨的人,就把你接到本王身边,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好好补偿你。”
“那裴锦歌呢。”
“她,一颗无用的棋子,自然是弃之。”墨玄臻嗓音不含任何温度。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子“轰”的一下。
不可能的。
墨玄臻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再次偷偷看向凉亭。
可却正好看见墨玄臻把柳如烟按在凉亭柱子上近乎失控地亲吻。
我浑浑噩噩回到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我突然想到十岁时。
我的父亲本是翰林学士,为了保护墨玄臻身亡。
母亲在得知父亲身亡后,不过几月就郁郁而终。
那时我一个人站在灵堂前,面对亲戚们为了争财产还有各有谋算的脸,感到恐惧。
是当时十五的墨玄臻,喝退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走到我的身边,向我伸出手。
“跟本王走吧,本王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信了墨玄臻。
而这些年他对我的好,也让我觉得自己抓住了此生唯一光明。
可是现在。
当华丽的表面被揭开,露出已经狰狞,散发恶臭的假象。
我才发觉,自己连权贵养在笼里的金丝雀都不如。
毕竟金丝雀至少还在主人心里有位置。
可我。
在墨玄臻心里,只是个低贱的挡箭牌而已。
2伤心过后,我不甘地咬紧下唇。
自从进了摄政王府,我的人生堪称多灾多难。
墨玄臻在人人面前,都声称我是他此生挚爱,为我做什么事情他都愿意。
所以他在朝堂之上,或者江湖上,一得罪什么人,那些人冲我来。
仔细算算,加起来我已经被绑架二十多次,现在平时挨的刺杀更是数都数不清。
身上留下刀疤,箭伤更是有好几处。
感情墨玄臻还真是会算计,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就决定牺牲我的未来。
当我心中对墨玄臻情念熄灭时,这才惊觉明白。
我人生的灾难就是因墨玄臻开始的。
这个良心被狗吃了东西,我的父亲为救他而亡。
他害得我家破人亡还不够,竟然还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算计我。
一想到平日里,墨玄臻虚伪的嘴脸,我竟然恶心得一时想吐。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愚蠢怒气上头去找墨玄臻对质。
父亲曾经告诉我,这个世界最无用的手段,就是奢求作恶者的良心未泯。
而且像墨玄臻这种恩将仇报的狗东西,压根也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想明白了一切,我不再沉浸于被背叛戏耍的痛苦中,暗自下定决心。
既然墨玄臻要让我做柳如烟的挡箭牌。
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好好当个合格的挡箭牌。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
我还在睡,就被一盆冰凉的冷水迎头浇醒。
一睁开眼,照顾墨玄臻长大的奶娘李嬷嬷正带着几个侍女站在我的床前。
李嬷嬷冷着脸,跟别人欠了她多少银子似的。
“裴姑娘已经卯时了,你快起来吧,别丢了摄政王的脸。”
我起身,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水,心中怒火滔天。
这个老妖婆,从我进摄政王府开始,就一直看我不顺眼。
觉得我根本配不上摄政王。
于是,怀恨在心李嬷嬷时时刻刻用规矩跟礼数来折磨我。
还记得小时候,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敬茶礼数,我的手直接被她用板子给打肿了。
脸上还被她泼了一杯热茶,那是墨玄臻第一次发火呵斥了李嬷嬷。
当时我心里还感动得不行,现在我想明白了。
原来墨玄臻从那时就在做戏,他若是真的在意我。
怎么会只是口头训斥李嬷嬷,而没有任何行动上的处罚。
“裴姑娘,你还在等什么快起床,趁着天色早,快点到后院把那些衣服洗了。”
“洗完衣服,再去把饭做了,这样才是合格的王府女主人应该要做的事情。”
李嬷嬷口中要洗的衣服,都是下人的衣服,在后院盆里堆成山。
还有下人每天用的饭也是她规定要我做的。
我十年如一日重复做着这些粗活。
这并不是,我一开始就甘愿做这些事情的。
我父亲生前也是翰林院学士,我又是父母膝下唯一的女儿。
自小也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性子难免有些娇生惯养。
只是我每次一有不平,李嬷嬷就会跟我说,墨玄臻为了留在摄政王府承受多少压力。
墨玄臻对我多好。
我本就是孤女出身,现在也只能依靠墨玄臻了。
若是不能在礼仪还有干活的能力上表现出彩,岂不是让墨玄臻被别人笑话。
每次听到李嬷嬷这么说,我总像是被踩中痛脚,心虚愧疚涌上心头,心甘情愿干起活了。
冬天天冷,我的手经常浸在冰凉刺骨,生了冻疮。
墨玄臻不是没有看见,但他都次次都只是用那种愧疚心疼的语气,诉说自己的为难。
还有李嬷嬷是他的奶娘,从小到大待他极好,对他也很重要。
说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让我多忍让些。
3现在想来,柳如烟说得不错,以前的我确实愚蠢。
在摄政王府过得连下人都不如,竟然还觉得墨玄臻是真心爱我的。
我没说话,冷着脸起身下了床。
李嬷嬷嘴脸得意,她大概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软骨头似的,乖乖滚到后院干活。
“裴姑娘,你还在等什么,再不去干活,就误了时辰,你的脸面丢了不重要。”
“可别丢了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出其不意夺过侍女手中的木盆,狠狠一下将她砸倒在地。
李嬷嬷摔在地上,脸色铁青:“裴锦歌,你敢打我,我可是摄政王的奶娘。”
“你别忘记你待的是谁的地方。”
“还真是造反了,你也不想想你吃谁穿谁用谁的。”
我闻言拿着那阵木盆的手收紧,随后猛地一下又砸向这个老妖婆的头。
直至把她头给砸得流出血,这个老妖婆,还真是从前给她三分颜面,她还开上染坊了。
从前要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觉得亏欠墨玄臻,怎么可能会如此懦弱,任由她们如此作践。
“李嬷嬷慎言,我的父亲可是为了救摄政王才死的。”
“要不然我本就是翰林学士千金,怎会沦落到这摄政王做着这些下人伙计。”
说完这些话,我感觉心头轻松不少。
这十年里,我一直被李嬷嬷明里暗里用墨玄臻对我恩情还有真心打压。
让我自卑。
感觉自己配不上墨玄臻,觉得自己真的没用失败。
什么都没有做不好,若是没有墨玄臻的话,只怕是余生都不知道怎么过。
我的每一天都生活的压抑至极,直到现在,我才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
“你这个疯子,老奴要去告诉摄政王,他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头上流出的鲜血滴在地上,让李嬷嬷感到头晕目眩。
她暴怒地吩咐侍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贱人绑了,等候摄政王发落。”
李嬷嬷做这话时,胜券在握。
毕竟墨玄臻可是被她从小奶大的,自然会站在她这边。
其他侍女闻言立刻撸起袖子,神情不怀好意的朝我靠近。
我心中清楚,这些女人之所以看不惯我,不过就是嫉妒我能够得到摄政王的喜欢。
又欺我在摄政王府孤立无援。
却不知道,像墨玄臻这样自私的人,连靠近都让我恶心。
我动作很快,拿着木盆,把围过来想要抓我的侍女,全部一个个砸倒在地,动作流利。
能有这样的武功,说起来还真的感谢墨玄臻这么努力在外面给我招仇恨。
以前的我虽然傻,被墨玄臻卖了还给他数银子。
但是在经历绑架后,我意识到要想活命光靠墨玄臻保护是不行,更重要的是靠自己。
于是我央求墨玄臻给我请学武师傅。
或许墨玄臻也是怕,我死了就没有办法找比我适合可以给柳如烟当挡箭牌的女子了。
他也就应了我的请求,这些年来。
我一边忙活着王府大小小的事务,学武的事情却丝毫没有松懈。
从前要不是因为不想让墨玄臻那个狗东西为难。
我又何会对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如此容忍受气。
上前侍女都被我一个一个砸倒。
她们吓得再不敢靠近我,只得害怕地搀扶李嬷嬷离开。
摄政王府内消息很灵通,李嬷嬷被我砸得头出血的事情。
不出半个时辰,墨玄臻就来找我算账了。
彼时,我正慵懒地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
见到墨玄臻这么快就来为李嬷嬷出头,内心觉得讽刺。
果然以前我在摄政王府被下人欺辱时,墨玄臻不是看不见,而是根本不想管。
墨玄臻眼神谴责带着不解“裴锦歌,你太让本王失望了,李嬷嬷是本王的奶娘,而且年岁已大,你怎能对她动粗。”
4我不以为然地起身。
“摄政王,不是吧,既然你都知道李嬷嬷年岁大了,那怎么还让她做些粗话,直接将她当亲娘不就行了。”
墨玄臻怒了:“裴锦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可皇家血脉,李嬷嬷她就是一个下人。”
“呦呦呦,摄政王,你也知道她是下人啊!”
我挑眉嘲讽的瞧着他。
“摄政王,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既然真心爱我,为何让一个下人爬到我头上。”
墨玄臻哑口无言,眸子里那点心虚转瞬即逝。
“锦歌,你在别任性了,本王说过了,李嬷嬷她只是嘴硬……”
“嘴硬心软,这话摄政王你都跟我说了好几遍。”
我抓着墨玄臻来到后院。
果然放在木盆堆成山下人衣服还没洗。
我心中清楚,定然是那老妖婆以为墨玄臻过来说我几句,我就会跟从前一样听话。
任劳任怨把这些衣服洗了,继续让她折辱我。
墨玄臻蹙眉:“锦歌,你带本王来这里干什么?”
我靠在一旁墙上,似笑非笑“摄政王,你不是总教诲我,要礼让些李嬷嬷吗?”
“这些都是李嬷嬷平时要我做的,摄政王既然体谅她,何不帮她把那些下人衣服洗了。”
“对了,洗完以后,记得把饭做了,要不然府里没吃好饭,可没力气干活。”
我慵懒吩咐好这些就准备走了。
“放肆。”
墨玄臻脸色沉了下来。
后院原本等着看我笑话的下人,全部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跪下头都不敢抬。
“裴锦歌,是本王平时太纵容你了,才让你如此不知分寸吗?”
“摄政王,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你既然如此爱我,愿意什么都为我做,不就是洗几件衣服,做饭,也是不打紧的啊!”我懒懒地道。
这些是墨玄臻常对我说的,如今我终于是以牙还牙了。
“可是那些都是下人活计,本王做了,养这么多奴才做什么!”
我冷下脸:“所以墨玄臻,我在你心中也是奴才?”
墨玄臻自知说错话理亏,又或许是想到我这个挡箭牌的重要性,还是对我退了一步。
“锦歌,别多想了,本王知道是李嬷嬷这次事情做的太过了。”
“本王会责罚她的。”
墨玄臻或许打的是大事小放的主意,可这次我却不会让他这么敷衍过去。
“哦,摄政王打算怎么惩罚那个老奴,毕竟你口中的下人活计,我可是十年来每一天都在干。”
“裴锦歌……”墨玄臻眼神谴责:“本王觉得你越来越没有以前懂事了。”
现在的我压根不吃这一套。
这些龌龊东西,不是想让我不好过。
那些大家都别想好过,我指着后院里这些下人。
“摄政王,这些下人平时目无主上,我可您的挚爱,竟然敢让我给她们洗衣服,做饭。”
“也不看自己配不配,为了给摄政王立个规矩,就全部打个五十棍交给人牙子卖出去吧。”
“至于李嬷嬷毕竟摄政王你的奶娘,也就打个三十棍吧。”
我的话一落。
后院惨叫此起彼伏,对于那些下人来说,挨了五十棍再被交给人牙子。
就算能侥幸保住命,只怕也没有好主人家敢收他们了。
墨玄臻的眼神越来越骇人。
我抱着手眼神带笑。
“怎么,王爷不同意,那我只能跟父亲生前翰林院那些旧友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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